那個梁洛心已經死了。

蘇孝全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辦公室是空的。

他低頭看了看表,現在是下午兩點多,離出發還有兩個多小時,照理說杜澤山不會這麼早去機場,那除了辦公室他還能去哪兒?

“杜先生呢?”看到秘書回到座位上,蘇孝全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他今天下午不是要去洛杉磯跟蔣氏製藥談合作的事嗎?”

“蘇先生!”新秘書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看到蘇孝全立刻站了個立正,抱著文件擋在胸口跟擋子彈似的,“是……飛機是下午五點的,但是杜先生說要還有點事要辦。”

“他自己去的?”

“是……”

“自己開車?”

“是……”

“沒說去哪兒?”蘇孝全皺了皺眉頭,那小秘書已經快給問蔫了,嘀嘀咕咕地應了一聲:“是。”

“行了,我知道了。”蘇孝全打斷了秘書的話,叮囑了一句,“這件事不用告訴孟先生了,要問起就說杜先生直接去機場了。”

沒說去哪兒?

一個人走的?

連司機也沒有叫?

那還能去哪兒?

蘇孝全快步走至電梯廳,轉身進電梯按下樓層按鈕的時候,他瞥見了手表上的日曆。

今天是——2月17日。

墓園的石階很高。

今天既不是清明也不是冬至,又是剛過完年,墓園裏空蕩蕩的。

但他就喜歡這種時候,好像能感覺到她在等他,隻等他一個人。

她離開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他連她何時下葬被安葬在哪裏都不清楚,要不是他逼得緊,蘇孝全估計死也不敢把這地方告訴他。

他不知道她的死忌,唯一能祭奠她的日子就隻有生忌了。

墓碑前打掃得很幹淨,他安排了墓園的人定期更換鮮花。這時候瓶子裏插的是百合花,花瓣上還有細小的水珠。他記得她是喜歡百合花的,其實記得也不太清楚,他好像都沒怎麼送過花給她。

杜澤山蹲下身子,用手指撫了撫瓷像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笑得很燦爛,一點看不出來她曾經經受過多麼大的苦痛才來到這裏。他覺得指尖像被什麼刺了一下,一抽一抽地疼。

“不好意思,”他收回手望著照片上的人笑了一下,“今天是你的生日,本來該給你買蛋糕的,但我記得你不太愛吃蛋糕,你說吃了要長胖,雖然你現在也不怕胖……”

他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像是在觀察照片上的人的表情變化。然而照片上的人就隻是笑著,像他所有記憶中定格的那一刻一樣,無憂無慮地笑著。

“好吧……”他認輸地歎著氣,順著後背靠著的花壇坐在了地上,“我老實說我是來不及去買了,我上午開會開到十一點,下午還得趕五點的飛機去洛杉磯,叔叔要跟蔣氏製藥合作……”

其實很多事他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之前的腦損傷使他對過去的記憶變得模糊,像打散了的拚圖一樣撒了一地,他費了很大勁才把它們拚湊起來,才想起來他曾經那樣奮不顧身地愛過一個女人。

她叫梁洛心。

“我知道你不想聽叔叔的事,”他皺了皺眉,“你一定很恨他,他那樣對你……其實我也一樣,我也恨他,但他畢竟是我叔叔,我隻有這麼一個叔叔……”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肺都漲得有點疼了才慢慢吐出來。

“洛心,你一定也很恨我吧,要是再見麵你是不是都不願意認我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照片,終於幽幽地歎了口氣,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指,“洛心你能不這樣笑嗎?每次看到你這樣笑,我心裏就特別難受,你就怪我一下,我也許會覺得好過點……”他用力地捏了捏手指,“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說話不算話,我答應手術後就去找你,可我卻把你給忘了……我真不應該,我更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