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的天氣說冷就冷。
昨天還穿著熱褲吊帶今天就要穿針織衫了。艾美打了個噴嚏,蔣競羽看了看她:“你是不是凍到了?”說著抬手摸了一下她的手,“怎麼這麼冷。”
“二哥你能不能別一大早就秀恩愛,快膩死了。”蔣晶晶夾了隻蝦餃塞進嘴裏。
“膩你就少吃一口,你看你雙下巴都出來了。”蔣競羽轉身朝傭人說,“給二少奶奶拿件外套。”
“你才有雙下巴。”蔣晶晶拿了個雞蛋要丟,被蔣競昶一眼瞪回去。
蔣老爺子坐在早餐桌上看報紙,對這些小孩子的玩鬧他從來都不予置評,但玩得過火了,他還是要發一發脾氣。誰都知道老爺子脾氣不好惹,所以蔣晶晶放下了雞蛋。
“新藥上市的情況怎麼樣?”老爺子突然合上報紙問。
“啊?”蔣晶晶“啊”了一聲,蔣競昶瞪了她一眼才說:“第一批的反饋結果還不錯,醫院也說很好用,沒有病人產生排異反應,實驗室打算開始第二批試驗。”
“EMK那邊呢?”
聽到EMK陳艾美拿著勺子的手不知道為什麼頓了頓,蔣競羽看在眼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又不好打斷大哥,隻好由他說:“資金到位得蠻及時,沒受什麼影響。”
老爺子每天翻二十幾份報紙,全世界發生什麼事他都在第一時間知道。EMK遭律政署起訴的事雖然還沒有傳到洛杉磯,但想必老爺子都已經知道了。
蔣競昶看看陳艾美,艾美正低著頭搗碗裏的粥。
“小心總是對的。”
“我知道。”蔣競昶鬆了一口氣。
氣氛有點壓抑,蔣晶晶看見艾美一直在搗碗裏的粥,問了一句:“二嫂你不舒服嗎?”
艾美搖搖頭說:“可能太累了,沒胃口。”
“我昨天還看你吐了,不要緊嗎?”
“你吐了?”聽見蔣晶晶這麼說,蔣競羽差點跳起來,拉過艾美的手說,“你怎麼沒告訴我。”
“以前不是也常有嘛。”她抽回手,說,“藥的副作用而已。”
昨天蔣晶晶看了鬼片嚇得不敢睡,硬是要拖著艾美留下來陪她睡,蔣競羽也隻好留下來住。
他們現在在家裏留宿的次數也多了,蔣競羽也不像以前那樣晝夜顛倒,突然變成了朝九晚五的好青年,蔣晶晶都有點不習慣了。
看見艾美正放下勺子,蔣晶晶突然喊了一聲:“二嫂,你不是有了吧?”
艾美嚇了一跳,失手打翻了手邊的粥碗,蔣競羽也給嗆了一口,抬頭瞪了蔣晶晶一眼:“你怎麼學的醫啊,吐了就是有了,那腸胃科裏的人都有了。”
蔣晶晶撇撇嘴,傭人已經拿了毛巾過來遞給艾美。
“我去換件衣服。”艾美起身往樓上走,蔣晶晶忙跟過去,“二嫂我給你拿衣服吧,我剛買了一身套裝打算以後麵試用的,二嫂你一定很喜歡。”
老爺子像是沒聽見他們的動靜,繼續翻報紙,翻了幾頁之後,才喊了一聲傭人,說是準備茶水,他要去書房。等到老爺子也離桌之後,蔣競羽才鬆了一口氣。
蔣競昶掃了弟弟一眼:“你嚇出一身汗怎麼回事?”
“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蔣競羽瞪了大哥一眼,“晶晶那丫頭真快把我給嚇死了,回頭給她嘴上裝個拉鏈,別老是一蹦蹦出一句響天雷,能把人嚇死。”
蔣競昶無聲地揚了揚嘴角:“你們結婚兩年多了,一直這樣下去老爺子也要問的吧。”
“不是有洛洛了嗎,蔣家不至於沒後,就別指望我了。”
“你哪方麵功能都挺健全,又不是說喜歡男人,怎麼不能指望你了?”蔣競昶笑了笑,想了一想還是說,“你跟艾美到底怎麼樣了?”
到底怎麼樣了呢?
蔣競羽自己也說不清楚,那天他在床上抱著艾美睡著了,醒過來以為艾美得給他一頓拳打腳踢,但結果也沒有,他覺得陳艾美最嚇人的地方在這裏。
你永遠都摸不透她在想什麼。
艾美就還是跟以前一樣,蔣競羽倒變成了五講四美好青年,既不混夜店也不逛酒吧,下了班頂多在PUB裏麵坐一會兒,跟梁棋廝混幾個小時,然後就回了公寓。
如果艾美不在,他就一個人看電視,搞得跟深閨怨婦似的。
連梁棋都問他:“你要不要學學做飯洗衣服,回頭當個家庭婦男什麼的。”
蔣競羽有一天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從抽屜裏翻出那對戒指,那還是上次跟蔣晶晶一起逛街的時候買的,一直塞在抽屜裏沒有拿出來。
他拿出來把玩了一會兒,腦子裏想著艾美戴上會是什麼樣。
他這時候才發現陳艾美也沒有幾件首飾,平時如果出席晚宴都是從珠寶公司借的,用完了就還。
她也從來不說喜歡哪個想要買什麼,說起來是不敗家,但是感覺卻比蔣晶晶難伺候多了,還不如跟著蔣晶晶似的敗家呢。
蔣競羽突然想起蔣晶晶說的那句話:你看見她笑,就會很開心。
但問題是他幾乎就沒見過陳艾美笑,從認識到現在,她連看搞笑節目都不笑,他一度以為艾美的麵部神經是不是癱瘓了。但他們有一次經過一家藥店的時候,他卻看到艾美突然笑了一下。
蔣競羽問她笑什麼,她就搖搖頭說沒什麼。
反正這件事,肯定跟他蔣競羽無關。
蔣競羽有些煩躁地合上蓋子,推上抽屜往沙發上一躺。平時他如果輪休,一定是找梁棋出去鬼混,但現在他沒那個心思,他在想著怎麼伺候王母娘娘。
再這麼下去他真打算采納梁棋的意見去學個做飯什麼的討好討好陳艾美。
但是,他連她愛吃什麼也不知道。
蔣競羽有些煩躁地翻開電話,梁棋一接起來就說:“蔣公子,你當你的五講四美好青年,幹嗎惹我呀?這才幾點啊,我剛躺下,床還沒捂暖呢。”
蔣競羽抓了抓頭發,突然朝電話吼了一聲。
梁棋給嚇了一跳,半晌才說:“你嚇我幹嗎,回頭嚇廢了我你得給我治好。”
“煩。”他也不知道怎麼說,就隻有這一個字。
“煩陳艾美?那你就不去見她唄。”
“更煩。”
“那你就去見她。”
“還是煩。”
梁棋笑起來:“我也覺得你這個老婆挺難伺候的,你說別的姑娘哄一哄就能笑,給她買個包買個車能樂半天。你這個老婆無欲無求的跟個修女似的,她別是蕾絲邊吧。”
“你才蕾絲邊。”蔣競羽吼了一聲。
梁棋笑得更開心了,過了一會兒說:“唉,過兩天不就是你生日了嗎?不如搞個Party啊……”
“沒那個閑心。”
“把你老婆大人一起帶過來。”梁棋打了個哈欠,“反正大家都在問蔣家二少是給哪路神仙降住了,都想見見你們家這位王母娘娘。而且你把她帶出來,讓她看見你跟姑娘調個情什麼的,說不定就吃醋了……”
“你幼不幼稚。”
蔣競羽雖然覺得梁棋是開玩笑,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陳艾美在這裏沒有朋友,除了蔣晶晶約她她會出去之外,其他時間基本都在蔣氏,要評優秀員工年年都該是她。
“那你到底是搞不搞啊?”
“搞吧。”蔣競羽想了一想,又說,“你別弄得跟以前似的。”
“知道知道,我一定搞得跟修道院過感恩節似的。”
現在這樣一算,生日也就是下個星期了。
蔣競羽看見陳艾美從樓上下來,蔣晶晶的裙子她穿有點緊,但是包著腰線和臀部看起來很……性感。
陳艾美很少穿這麼緊身的衣服,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我送你去公司吧。”看到艾美下來,蔣競羽站了起來。
“我跟大哥去就行了,你不是還要去醫院嗎?”艾美一邊拿外套一邊說。
“上午我去一趟工廠,你讓競羽送你吧。”蔣競昶說。
艾美“哦”了一聲,看了看競羽說:“那走吧。”
上了車蔣競羽猶豫了一下沒有發動車子,艾美看他說:“怎麼了?”
他覺得吧,如果艾美跟他玩個欲擒故縱什麼的,他還能問問她你幹嗎老躲著我,問題是陳艾美跟原來別無二致,簡直就像是放了防腐保鮮劑一樣始終如一,他都不知道怎麼搭話。
“你下星期四有事嗎?”
“晚上?”
“嗯。”
“最近項目都差不多了,我也不用加班。”艾美低頭扣好安全帶,“有事?”
“嗯。”蔣競羽發動了車子,沒有看她,“我生日。”
“啊?”艾美吃了一驚。
她嫁給蔣競羽到現在,好像從來沒有從他嘴裏聽到過生日這個詞。艾美一直以為他就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沒想到他突然說出生日這個詞來。
“梁棋說搞個Party,你來嗎?”
“嗯?”艾美一走神,就沒聽見他說話,“你說什麼?”
“我生日……”蔣競羽覺得這話要說第二遍太難了,想了半天挑了重點說,“你來嗎?”
照陳艾美現在的年紀,再玩這種生日Party其實有點幼稚了。但是她看見蔣競羽臉上的期待,也有點不忍心,畢竟他們頂著夫妻的名義生活了三年多。
她對蔣競羽……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恩。”她說,“我去。”
蔣競羽幾乎是極力克製著自己才沒有高興地喊出來,他現在知道蔣晶晶說那些話的意思了。
是的。
喜歡一個人,就是她一句話,就能讓天氣多雲轉晴。
梁棋等了老半天也沒有看到蔣競羽的人。
電話打了好幾遍都不通,他以為蔣競羽放他鴿子,正火著的時候,就聽見門口有人喊:“哎喲,這不是蔣家二少爺嘛?好久不見,我以為你出家了呢。”
梁棋一回頭,就看到蔣競羽走進來。
蔣競羽他見得多了,穿什麼衣服都是那個蔣競羽,倒是跟在他身後那個人他是第一次看到。雖然陳艾美這個名字聽得多了,但真人還是頭回見。
本來蔣競羽也沒說陳艾美多麼國色天香,但是在梁棋心目中能降得住蔣競羽的,一定得是個超模級的人物。但是這個人看起來瘦瘦小小,臉色蒼白,除了一雙眼睛有幾分靈動之外,毫無姿色可言。
她就跟在蔣競羽後麵進來,在一群濃妝豔抹的大洋妞裏麵,她簡直清秀得像縷風。
“競羽。”梁棋揮了揮手,蔣競羽拉著艾美走過來到吧台邊才說:“我讓你搞得正常點,你弄那麼多人幹嗎?”
“人多熱鬧啊。”梁棋看了看陳艾美,喊了一聲,“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