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城主之死(1 / 3)

霸天城主怒極反笑,笑聲中身形倏然暴進,刀鋒居中戳出,引起“嗖”的一聲嘯,去勢甚急,流暢無比!

他的刀上凝集了他滿腔的怒焰,自是招招狠辣!

城伯半步不退,刀身一顫,光芒如秋水,立時抖出千百眩影,縱橫飄掠,如無孔不入的水銀般泄向霸天城主!

兩刀相接,火星四濺,聲勢煞是駭人!

數招之後,霸天城主已是相形見絀,刀勢橫擋豎封,卻少了精絕之變!

城伯驀然大喝一聲,刀如驚電,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撩霸天城主的右肋!

霸天城主神色一變,忙強自曲身反掠,孰料城伯的刀已如同附有靈性一般倏然反跳,疾削向霸天城主的右手手腕動脈!

霸天城主應變頗快,驀然反腕,刀身急掄下切,竟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向城伯執刀之手砍去。

兩人鬥轉星移般拆了數十招,隻見滿目都是霸天城主的刀芒,刀芒劃空呼嘯有聲,宛如狂濤怒浪!

而城伯的刀卻如同有形無質之物,竟能在霸天城主的漫天刀影中從容飄掠進退,每攻一招,都足以讓霸天城主危機四伏!

霸天城主越戰越心驚,他發現城伯的武功明顯在他之上,既然城伯早有不軌之心,為何遲遲引而不發?

倏聞城伯道:“很好,竟走了三十四招!”

如此激鬥之中,他的聲音仍是那般的平緩從容!

話音剛落,便聽得“嗤”的一聲暴響,霸天城主一聲驚呼,他的刀竟已被對方絞得脫手而飛!

與此同時,城伯的刀如同一抹輕煙般飄出,閃電般抹向霸天城主的咽喉!讓霸天城主驚駭的是城伯手中之刀的攻擊目標是他的咽喉,但他的全身所有致命部位全都感到了一種可怕的威脅!

城伯一刀之下,竟控製了他所有的生路!即使霸天城主能夠躲過切向自己咽喉的一刀,對方的刀也可以在瞬息間從另外一致命之處進入自己的軀體!

霸天城主的所有自信心在這一瞬間已轟然崩潰!

一個失去自信支撐的人,在城伯這樣的高手麵前惟有一死而已!

霸天城主隻是下意識地踢出數腿,他根本就不能指望自己能夠憑此擋住對方的攻勢——甚至於他已在默默等待長刀飲血的一瞬間的到來!

“錚”的一聲!

城伯的刀在即將劃斷霸天城主的喉管的刹那間,牧野靜風出手了。

他沒有直接為霸天城主擋下那一刀,而是徑取城伯,他用的劍又是一把極為普通的劍,是從地上死者手中拾得,此時城伯的刀與霸天城主的肌膚隻有三寸之距!

但城伯沒有等殺了霸天城主之後再自保,不是不想如此,而是不敢冒這個險,他清楚地知道牧野靜風的劍法已至化境,任何失誤都可能帶來可怕的結局!

他的刀結束霸天城主的性命隻需極為短暫的一瞬,但對方的血、肉、骨骼會讓他的刀略有滯納——也許,在這看似微不足道的時間裏,牧野靜風已能夠完成許多不可思議的動作!

在牧野靜風的劍下,他不敢做任何的冒險!

死神便如此奇跡般地與霸天城主擦肩而過!

霸天城主隻覺全身虛脫,似乎所有的精氣之神已被城伯的那一刀揮去了!

此時,晁往的槍已悄無聲息地向他暴紮而來!

沉浸於駭怕之中的霸天城主竟無視貫日長虹般的長槍,一動也不動!

“卟”的一聲,晁往的長槍穿透了霸天城主的大腿!

襲擊者與被襲者齊齊吃了一驚!

晁往沒有料到霸天城主根本不思閃避,他的槍之所以不是紮穿霸天城主的心窩,而是大腿,那是因為在他的設想中,霸天城主必定會有所動作,他考慮了對方可能會有的動作,萬萬沒想到霸天城主根本就沒有任何動作!

他心中暗道:“早知如此,若是直取對方心髒,隻怕早已得手了。”

霸天城主隻覺劇痛鑽心,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低頭一看,駭然發現鋒利的槍尖已從前邊穿過!

屬下的反叛使霸天城主狂怒至極!怒焰使他本已消失的勇氣又重新回來了,他暴吼一聲,竟不轉身——事實上那杆長槍也製約了他的動作——而是迅速倒掠!

晁往的槍由本已存在的槍孔中直插而入,不過這一次是霸天城主主動向晁往的身子靠近!

槍身與霸天城主的肌肉骨骼的快速摩擦,使那一片肌肉有了一種烈火炙燒感。

晁往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霸天城主竟絲毫不顧惜自己的血肉之軀,當他回過神來時,霸天城主已與他近在咫尺!

霸天城主從腋下如閃電般反拍數掌!

晁往的槍大部分都已穿過了霸天城主的身體,他的兵器等於被霸天城主以獨特的方式“奪”了過去!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棄了手中的長槍,猛吸一口氣,倒掠而回。而此時霸天城主的淩厲掌風已“嗖”的一聲劃開了他的衣衫,帶給了晁往沁骨之寒意!

晁往堪堪閃過霸天城主淩厲的掌風,對方已霍然轉身,反手在插入其腿的槍杆上一托一送,長槍便帶著一股熱血,如毒蛇般飄射而出!

甚至還有被槍身帶起的血淋淋之肉沫!

晁往被霸天城主如此神勇之舉驚呆了,似乎霸天城主已不再是血肉之軀!

晁往本來完全可以避開標射而來的這一槍。

而事實上他卻沒有避開——擊敗他的不是霸天城主的武功,而是他的憤怒!

當帶著血腥氣息的長槍迎麵而來時,一種莫名的驚懼占據了他的心靈,以至於他的反應遠比平時慢上了許多。

長槍挾一股冷風,從他的肩窩處射入,竟穿體而過!

晁往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

沒等霸天城主有更多的動作,韓若、上官小飛及諸葛陣已齊齊撲上!

霸天城主這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如果他不能殺出議事殿,他便必死無疑!

但如今之局勢,要想殺出議事殿又談何容易?右腿之創傷處鮮血噴湧,因失血過多,右腿已有些麻木了。

何況他已是手無寸鐵?

韓若三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一時攻勢如潮,根本不給霸天城主喘息的機會!霸天城主在三大頂尖高手的夾攻之下,已是險象環生!

牧野靜風之所以出手救霸天城主,隻是因為他不希望對方所有力量對自己形成圍攻之勢,霸天城主的存在,勢必可以牽製住幾個人的力量。如此一來,他方可以安心對付城伯!

城伯在刀上已浸淫三十幾年,而且這樣的刀法又是傾空靈子數十年的心血、集武林諸般刀法之精華於一體,自是驚世駭俗!

好在牧野靜風對這樣的刀法亦是熟悉得很,這使他在無形中占了便宜!

牧野靜風將其師祖所傳之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雖然隻有四招,但其中之玄奧卻深如海,他人如何能窺出其中的詭異?

城伯越戰越心驚,他已發覺牧野靜風的劍招隻有四式,但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對方看似簡單的四招劍法化開,對於這一點,他是再了解不過了,因為他自己的刀法本身就有這樣的特點。

這也是“平天六術”的共同特點!

城伯得到這套刀法之後,潛心鑽研了數十年,可謂是窮經皓首,殫精竭慮,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將刀法之靈魂悟透,現在見了牧野靜風的劍法之後,才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空靈子傳授給牧野靜風的劍法的卓絕之處,首先並不在於其招,而在於其神。“平天六術”乃空靈子悟成,他將武功心法化為招式,其招式自然最能體現“平天六術”超凡入聖的武學內涵!

牧野靜風直接從空靈子那兒承習了這樣的劍法,自然是能融萬般變化於不變之中。

而城伯由武功心法領悟出來的刀法,即便已是超凡脫俗,但仍是無法與空靈子相匹比——這正是牧野靜風始終占著上風的主要原因!

這是一場極為獨特的生死搏殺,交戰雙方的招式都極少,但招式中所隱藏的變化與殺機卻是如滔滔江水,無窮無盡!

倏地,牧野靜風的劍幻出一道奪目之光弧,冷芒閃過之處,一道血箭標射而出!

城伯的腹部已經添了一個劍孔!

城伯應變極快,刀貼身走,使牧野靜風無法乘勢而進!

但牧野靜風的絕世輕身功夫配以出神入化的劍法,在一招得手的情況下,立即得勢不饒人,身軀如翩飛之驚鴻,劍勢綿綿不絕!

一時城伯四周皆是劍影,牧野靜風的劍從任何一個可能的角度盤旋飛舞,劍劍驚心!

一聲悶哼,城伯的右臂中了一劍!

攻勢更甚!

城伯的防護圈越來越小!

此時,牧野靜風心中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此時發動如此淩厲無匹的攻擊之人不是自己,而是手中的劍!

劍芒如雪!

劍芒迷茫處,城伯身上不斷有血霧拋灑開來,而且一次比一次鮮豔奪目!

空氣中彌漫著微甜的血腥之氣……

劍芒倏收!

牧野靜風卓立不動,而他的劍尖竟已抵在城伯的眉心處!

城伯竟是滿身血汙!他的身軀可謂是千瘡百孔了,大大小小有數十處傷正在向外“潺潺”地冒著血!

城伯的刀還在手上,刀身已被自己的血所浸染,而握刀的手則在抑止不住地顫抖著!

城伯那雪白的頭發上已沾著斑斑血漬!他的目光呈現了一種死亡的灰色,既有無邊的恐懼,又有空洞與絕望!

恐懼不是針對自己的死亡,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早已超越了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心寒的是對方無堅不摧的劍法!

牧野靜風冷冷地道:“三十年前你做下天理不容的罪孽時,你恐怕沒有想到所得到的武功非但不能實現你的野心,反而會成為你的催命符吧?”

城伯嘶聲道:“師父他……他還活著嗎?”

“呸!像你這樣毫無人性的東西也配稱他老人家為師父?”牧野靜風氣憤不過,劍尖一遞,便見一道殷紅的鮮血從城伯的額頭上流了下來!

城伯喃喃地道:“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天意?天意……”

牧野靜風沉聲道:“冬醜已死,你即將步他的後塵!如果你想死得幹脆利落,就告訴我你是誰,是朝莫,還是夏戈?”

城伯發出如獸般的怪笑聲:“我是誰?三十多年了,我都忘了自己是誰……”

就在這時,隻聽得一聲慘叫,牧野靜風一驚,回首一看,隻見霸天城主正如一棵被伐倒的樹一般緩緩倒下!

他的胸口處鮮血如噴泉般洶湧而出!

一方梟雄,竟死得有些不明不白!

忽覺手頭一緊,牧野靜風驀然心驚,不用回頭,他憑自己的手感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果然,城伯的眉心處出現了一個血窟窿!他幾乎是緊隨著霸天城主的倒下而倒下的!

議事殿內一下子變得格外的沉寂了!

有誰會想到結局會是這樣的呢?

就在此時,韓若突然有了意外之舉,他竟不假思索地麵向牧野靜風跪了下來,恭聲道:“恭喜新城主!”

還沒等牧野靜風回過神來,上官小飛、諸葛陣及晁往亦同時跪伏於地,口呼:“城主英明神武!”緊接著另外幾個頭目也跪了下來。

牧野靜風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沒想到這些家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把他也當作是爭權奪勢之輩了!

此時,霸天城主與城伯的血尚未流盡,他們便已改弦易幟,轉投他人,這如何不讓人心寒呢?

也許是牧野靜風卓絕不凡的武功使韓若諸人的鬥誌蕩然無存了,他們從他們的思維角度、思維習慣出發認定牧野靜風力殺城伯的目的不外乎也是為了爭權奪利,對他們來說,誰成為他們的主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能不能率領他們實現他們不斷膨脹的欲望。

年少而武功卓絕的牧野靜風在這一點上,應該比城伯更有優勢——至少在他們看來是如此的。

他們自忖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牧野靜風的對手,於是他們做出了這種他們自認為明智的選擇。

牧野靜風見跪伏於地的諸葛陣四人,不由感慨萬千。此四人都算是頂尖高手,卻如此沒有骨氣,空負了他們的一身武學。

他忽然心生一計,不動聲色地道:“我根本無意於城主的位置,反倒覺得四位無論武功、智謀都是出類拔萃,此位置由你們來坐,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個位置怎麼可能同時坐上四人?牧野靜風此言的目的就是要他們四人為此自相殘殺!

霸天城本就是邪惡之勢力,如今城伯與霸天城主皆死,隻要把這四人一並除去,霸天城的勢力自是會土崩瓦解了。

乍聽牧野靜風之言,四人皆是麵有喜色,眼中含有貪婪之光。

但很快他們便意識到這會不會是牧野靜風故意試探他們?

於是,晁往趕緊道:“城主之位非穆護衛莫屬,我願為城主效犬馬之勞!”

韓若不甘落後,也道:“屬下願為城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其他各人亦各有表示,一時眾人信誓旦旦,慷慨激昂,倒好像這兒皆是正義之士一般!

牧野靜風見他們醜態百出,哈哈一笑,道:“城主的位置我是肯定不會坐的,我倒想扶持你們四人中的一人,可惜……”

他故意頓了一頓,方道:“可惜你們無論武功心智,皆不相上下,叫我如何取舍?”

按理韓若諸人皆是險詐之人,不應該被牧野靜風“二桃殺三士”之計所蒙騙,但此時他們利欲攻心,早已失去理智,聽得牧野靜風之言後,都在暗自盤算自己該如何去奪得此位,哪會想到其他?

牧野靜風忽然發現議事殿內少了一個人——範書!

自從牧野靜風與城伯交手之後,議事殿內便沒有了範書的身影,隻不過牧野靜風處於瞬息萬變的局麵中,無暇旁顧,才未曾察覺罷了。

他會在什麼地方呢?對於這個永遠嚴謹細致不動聲色的人,牧野靜風總覺得難以捉摸!

也許,他是去了冰水雙豔那兒?牧野靜風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在霸天城發生如此重大變故之際,他卻悄無聲息地抽身而出,這豈非頗為蹊蹺?

想到這兒,牧野靜風已不願再在此處多作停留,他抱起了地上的丫丫跨出了議事殿。

當他離開議事殿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韓若四人的驚喜,在他們看來,惟有牧野靜風放棄城主之位,他們才有機會!

牧野靜風走出議事殿後立即反手帶上沉重的大門,門剛剛關上,裏麵便傳來了喝斥謾罵之聲,然後就是金鐵交鳴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