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雄樊稠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酒勁兒一下子也消減了大半,連忙喚來護衛替他們穿戴好盔甲披風,提著武器就快步向城樓上奔去。
等到來到關上,隻見西涼軍正忙碌地警戒著,在李肅的吆喝指揮下,搬運壘石滾木的,搬運弓弩羽箭的,來來往往忙而不亂,這才讓兩人酒後慌亂的心緒稍稍安定了些。
兩人隻是向李肅和士兵們點頭示意,示意士兵們不要停,戰事要緊,然後伏在關垛口處放眼向下看。
隻見昏暗的暮色裏,狂風呼嘯,將白茫茫的天地連成了一片,隻能聽見戰鼓喧天,殺聲動地。隻能看見旌旗招展,黑壓壓的人頭湧動。
“怕是他們這些日子被咱們偷襲的惱了,竟選在這樣的鬼天氣發動攻城。真是壞了腦子!”樊稠一麵用手打散從關下飛上來的滿天雪渣,一麵眯著眼看著晦暗蒼茫間呼嘯著奔來的人潮譏諷道。
“攪了咱們的酒興,必讓他們用血來償!”華雄手握腰刀,爆眼怒張,顧盼之間頗有氣勢地冷喝道。
城下。江東軍、徐州軍、夏侯惇、吳穎、張揚從四麵八方圍攻而上。他們扛著爬梯,舉著旌旗,齊聲喝叫著,如同潮水一樣向著雄關撲來。
城樓上已經做好了準備,人人持著弓弩刀箭、壘石滾木,緊張地眺望著城下與風雪夾雜在一起的來敵。等著他們衝到城底下,將梯子抵在城牆上,然後呼嘯著呐喊著,像螞蟻一樣順著梯子往關隘上攀爬。然後就輪到他們西涼軍出手了!
他們會將重重的壘石滾木狠狠地從垛口丟下,將一片又一片敵人連人帶梯子擊碎,變成城腳下血肉模糊的一探肉泥。將如雨的弓箭拋射向敵人,將敵人射穿,讓他們噴出一團又一團的血霧,然後如同斷了翅膀的鳥兒,從幾丈高的天空中滑落,慘叫著摔在城下,與城下如山的屍骨融合在一起。
敵人近了,更近了,已經可以看見風雪裹挾中最前麵,那些滿臉是雪沫,眯著眼嚎叫著,扛著旌旗扛著梯子向城下衝來的敵人!
風很大,天很冷,他們的臉被大風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他們吐著長長的白氣……他們還在瘋狂,他們還是活生生的人……但也許下一刻,一塊壘石一根滾木,一潑箭雨就能把他們變成城下血肉模糊,與冰雪和在一起凍得硬梆梆的屍體。
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舞動著手裏“孫”“陶”“吳”字旌旗,招引著後麵更多的士兵往前衝。
城上城下的人素昧平生,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籍貫,更談不上恩怨仇恨,但此刻他們就是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人!
他們來不及疑惑,來不及無奈,因為他們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思考那些。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城上城下的萬千兒郎,都不過是董卓和盟軍政治角逐的砝碼牌九。他們的勝負直接關係到各自掌盤者的成敗,但他們個人的生死命運卻連他們自己也掌控不了,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他們一刀殺死了一個不認識的敵人,還是一個敵人一個暗箭把他們送入輪回。
一將成名萬骨枯,一心熱衷自己前程的華雄樊稠自然不會去悲天憫人,瞎廢功夫考慮這些勞什子的戰爭哲學問題。看到敵人像浪潮一樣襲來,他們那嗜血的眼睛頓時紅了起來,緊握腰刀哈哈大笑著,大聲鼓動著西涼軍喝道:“將士們,今日加餐!給這些不知死活的叛逆顏色看看!”
“謔!謔!謔!”城樓上的西涼軍頓時齊聲呼喝起來,那聲勢頗為震撼。
“殺呀!”
“衝呀!”
城下呼嘯越來越近,城樓上西涼軍頓時都把呼吸生生地壓著,緊盯白茫茫的關下,十指緊握刀槍,牢控弓弩,隻要將軍一聲令下,他們就將毫不留情地用手中的利器取走麵前的生命!
當華雄緊密的眼睛突然寒光一閃,揮刀喝道:“放箭!”時,而城下同時傳來一陣輕不可聞的“哢哧!”,然後傳來一陣淒厲的呼喝:“帥旗被風吹折了!帥旗被風吹折了!”
然後這陣呼喊猶如投入平靜湖水中的炸彈,一石激起千層浪,“帥旗被風吹折了!”轉眼間這聲呼喝,如同閃電般由遠及近迅速傳遍了關下全軍每一個角落。
一潑箭雨從關隘上傾瀉而下,但由於狂風大作,幹雪紛揚,羽箭的準頭大失水準。不少箭矢眼看著就要呼嘯著擊穿它們麵前敵人的喉嚨胸腹,可是一陣大風襲來,箭矢就如被一隻無形的手從後麵拖住了尾巴一樣,不僅速度大減,更是搖搖晃晃向著兩翼滑落而去。
但是就算如此,密集的羽箭還是給攻城的人馬造成了幾十人的傷亡。但是下麵白茫茫一片中的動靜之大,卻似乎是人上千人一瞬被射殺般似地。驚呼喊叫,喝停嚷嚷,夾著嗚嗚的寒風,竟然像是湯鍋一樣,滾沸著亂成一團。
華雄樊稠見到這一幕,都不由地大喜過望。還沒等自己人馬發動攻擊,他們自己先被老天折了戰旗,不僅士氣大落,而且亂成一鍋粥。兵法曰,亂則取之,渾水摸魚,眼前就是絕佳的機會!
於是華雄厲聲喝道:“迪拜!(書友“迪拜”的龍套,希望喜歡。)”
“末將在!”一身灰色厚鎧的魁偉裨將從後麵站出來抱拳朗聲道。
“開城!出兵!一戰底定叛逆!”華雄背手俯瞰沉聲喝道,一副傲視寰宇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