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散布著眾多的供皇帝遊樂的苑、觀。苑有西苑、顯陽苑、顯明苑、靈昆苑等。其中西苑為最大,遊樂設施最俱全。而顯陽苑位於洛陽城正西方,有洛水之流環繞,又有山勢起伏,是個很好的去處。隻是大漢動亂這麼久,洛陽城都幾經血雨腥風,位於城外的顯陽苑自然也早已被戰火焚毀。
冬未去,春未來,昔日風景雅致,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也早變成了衰草連天、寒鴉社鼓。隻從那一人多高枯草叢中隱隱可見的坍圮閣樓,那被蟲蟻啃噬的麵目全非的雕欄畫棟,從那幾隻野鳥棲息正在水上自在滑翔的渾濁湖麵,可以想象出當年皇帝帶著宮娥群臣,停下華蓋車馬,鋪開百裏錦繡,在這山水之間盡情宴飲高歌。
絲竹繁盛,笑聲鶯鶯,如今全都化為了嗚咽的風聲,還有不時從河裏撲扇著翅膀從湖裏飛上天來的野鳥那撒歡的叫聲。
它們見證了這裏的興衰,也見證了一個偉大的王朝的沉浮。但不管天下人如何受煎熬,它們卻依舊快樂自在。
張揚曹操的人馬就埋伏在顯陽苑西南的荒蕪之處,等待張繡人馬的到來。
當張繡賈詡帶著人馬從平樂觀趕赴顯陽苑時,賈詡突然叫停,張繡就讓軍馬停下,然後策馬過去奇怪地問道:“先生為何叫停?”
賈詡臉色肅然地望著這昔日帝王幸臨之地,指著前麵荒草連天一片枯黃的遠山河穀道:“將軍孤軍在外,前麵又是極佳的設伏之地,不能不小心啊。”
張繡一聽笑道:“鄭姑娘傳來訊息讓我們前來,怎麼會錯?先生有些多慮了吧。”
賈詡輕輕地搖頭,有些無奈地看著張繡道:“我有種預感……對我們很不利……”
張繡納罕道:“什麼預感?”
賈詡眼神動了動,將目光投向遠處道:“將軍是不會信的。但前麵我的意見是不能再走了,要走也得有人給我們趟路才是。不管前麵有沒有十麵埋伏,隻要試試看就知道。”
張繡皺眉道:“找人探路?董越他們的人馬最近,收到我們的通知午時就能趕到……但他們就肯給我們在前麵把敵人的埋伏和機關都親身試一遍,而我們卻跟在後麵遠遠地瞧著?”
賈詡欣慰張繡總算是不糊塗,點頭笑道:“這個好辦。我們不說前麵有埋伏,董越如何知道。隻要能保證我們人馬的周全,董越全軍覆沒又有何妨?嗬嗬,到時候董越若是遇伏,我們就可以看情況行事。若是敵人勢大,我們就走。敵人示弱,我們就上去幫一把。”
張繡覺得賈詡這種論調實在有些損,但想道董越跟自己並沒有什麼交情,而且人品不怎麼樣,隻是這次會戰勉強湊到一起的,能損害他來利於自己,還是值得一試的。
張繡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就在這兒等,等人給咱們開山辟地,咱們隻管走陽關大橋。”
張揚曹操帶著人馬伏在隱秘的山石後麵,卻久久不見動靜,張飛有些不耐煩了,嘟噥道:“是不是鄭姑娘消息傳錯了,張繡他們走岔路了?”
張揚還是選擇相信鄭冰,搖搖頭道:“再等一會兒。”
皇甫嵩一身戎裝,雖然複出的第一仗就是打伏擊戰,但依舊讓這個沙場老將很激動,顯得英姿勃發,很有名將氣度。
他聽了張飛的抱怨,笑道:“張繡此人我倒不熟悉,隻是跟他的叔父張濟有些過往,但從這一路上他的表現來看,倒也勉強算一個合格的將帥。可賈詡,隻是聽人傳過他的事兒,名聲不彰顯,可是從他的行事看,賈詡很有計謀,而且很小心,洞察力很敏銳,尤其是為了活命時更是智計百出。想把他引誘入圈套,可不容易,得有萬般的耐心和失敗的覺悟才是。”
皇甫嵩是長者,而且名聲和節操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聽了他和氣的勸慰,張飛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張揚看著皇甫嵩道:“將軍也懷疑賈詡已經對鄭冰產生了懷疑,進而看出了這裏的圈套?”
皇甫嵩搖搖頭笑道:“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有這種可能。如一可想好了伏擊不成,接下來該怎麼做?”
張揚答道:“我們震動天下的目的已經達到,但麵對的困難也就更加艱巨。孤軍奮戰隻有覆亡的份兒,若是在這裏敵人謹慎不上套,各個擊破不成。我們就必須繞出去,跟北邊的盟軍聯合。先保存實力,再圖進取。”
曹操等人都點點頭,顯然也都是這個意見,皇甫嵩也點點頭道:“認識還算清醒。但袁紹和各路諸侯雖然西進了,但他們內部不和,肯定很磨蹭,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抵達。如一跟誰彙合?”
張揚答道:“北邊。孫策的人馬,陳留郡守張邈的人馬,廣陵郡郡守張超(張邈的親弟弟)的人馬,冀州牧韓馥張頜、麴義所部都已經到了孟津關彙集。他們得知我們在這兒呼應,不日就將南下,我們再北上相迎,就能合兵一處。那時候不管怎樣,都安全一些。”
曹操笑道:“沒想到那麼多人馬都不願跟袁紹一處了,嗬嗬,這就是人品啊。人品太差,出身再好也不過是擺設。看吧,這一仗下來,他肯定會機關算盡,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揚名的卻是我們這些真正憂國憂民的義士!不知許劭的月旦評該怎麼寫。”
曹操身旁的樂進小聲道:“許劭的月旦評好久沒更新了,都快變成一年一評了。有時還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