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早上才醒——表姐嚇死了,她就沒有好好睡覺,合衣趴在我床邊。我醒來後第一個感覺就是渴,然後是疼,表姐被驚動了,她拿水來給我喝。那水是摻了鹽的,我張眼看看:“姐,是小丁當射傷我的......“。表姐摸摸我頭:”嗯,他已經來過了,不要老記著這個了“。“姐,我餓......”。”嗯,都幾頓不吃了,能不餓麼?等著,我去拿“。表姐一麵和我說著話,一麵去抬東西來吃。是木薯,野豬肉,燉小雞,哇噻,我盡管疼的利害,吃相還是很難看,表姐抿著嘴笑說:”你這不是餓死鬼投胎麼?”。“姐,我饒不了小丁當,放冷箭.......“。”他說是你先拿箭射他的,他屬於防衛性質......“。我發現這世界上,總是老實人吃虧,我當時拿箭射他也白射了,警衛處還要抓他服苦役。但現在簡直沒法說的清,除了我表姐會信我,別人怎麼會相信你呢?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表姐說了,表姐想了想說:“阿水,這世界就是這樣的,等你長大,去到更大的城市,更複雜的地方,還會有比小丁當更不講理的人呢!你,要麼就別出手,要出手的話,一定要狠......”。“隻有你控製了局麵,你才能讓不講理的人講道理......“。
這裏正說話,忽聞樓梯一陣亂響,重櫻氣喘籲籲滿麵通紅的站在門口,她進來也不管你回不回答,嘴裏隻管說:”怎麼樣?哎呀,怎麼這樣呢?疼不疼?發不發燒?嗯?........“。她一麵說,一麵伸手在我額頭上亂摸,又試圖打開被子,看傷口。表姐笑著拉她坐下,她和表姐對視了一眼,發了一會怔,哇的一聲,撲到表姐懷裏哭了出來。表姐也不勸她,慢慢伸出手在她背上撫摸:”沒事了,沒事了,安靜,安靜啊......“。我被她弄的都不好意思,看她的樣子,又不好調侃她,楞了一會問說:”你怎麼知道的?“。她白了我一眼,拿拳頭在我身上錘了一下,啐道:”小桂子大哥進城辦事,找的我,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和人打架,又把自己傷的這麼利害?”。“唉,你啊!要怎麼說你才好?......“。我吃過東西,精神開始好起來,於是又把情況和櫻子說一遍。表姐笑說:”得,這箭算是買了個教訓,蠻好,沒上戰場,先把自己弄了個重傷,象你這種傷,在戰場挨著這麼一箭?八成得死,那家夥,傷兵滿地,醫療隊的,撿著誰算誰”。“沒撿到的呢?”。表姐做了個倒地的動作:“死罷!有什麼好說的,有些人,還可以撐幾天,這更惱火,還不如當場死了呢”。
櫻子看了表姐一眼,又低下頭去:“姐,你能不能別去了,我怕......“。表姐笑說:”這家夥,那警衛處還不來抄家啊?“。我也不想讓表姐去,但這話沒法子說,說了也沒用,表姐也沒有辦法——以前的表姐我說不好,但現在的表姐應該不熱衷於這事了,她對我們擠擠眼笑說:”別擔心,二個老二,姐利害著呢!部落想整我,門都沒有,你們先聊會,我去洗碗去,奶奶的,水老二整這麼一出,害得我一夜沒睡.......“。
櫻子瞪我一眼,嘴張了幾下,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她隻是歎了一口氣:”阿水,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出在哪?“。我表示我的問題很多,不知道你指什麼,櫻子說:”你太傻了,知道不?不是一件二件事,很多事你都很傻,很多事.....“。我臉紅了,結結巴巴的說:”村裏人都叫我水老二麼.......“。”對,傻瓜,你是大傻瓜........“,櫻子對我大吼道。我諤然不知應對,抓抓頭道:”又怎麼了嘛?......“。櫻子氣的哭罵說:“怎麼不一箭射死你算了.....“。她不知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一麵罵我,一麵哭著跑了——我茫然不知所對,表姐擦著手走進來問說:“怎麼了,又惹櫻子了?”。“沒怎麼啊!我們剛才還好好的說著話,她就罵我大傻瓜,然後跑了,莫名其妙嘛真是......“。表姐伸伸懶腰說:”才不管你們的破事呢!我睡覺去了“。
?夜裏,很多人來看我,小丁當他媽也來了——她平時裏就是個怕事的中年婦女,我覺得她可能已經知道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她還是忍住沒說,隻是不斷的道歉,當著我們麵罵小丁當不懂事,這麼大人了,又管不住,罵他又不聽,多說幾句,他跳起來就走了,唉,可惜他爸爸死得早........。表姐笑說:“大姐,快別這麼說,誰不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年輕那會,簡直要上房揭瓦,你別看我是個姑娘.....“。二個女人聽了,一齊哈哈大笑,我扭過頭裝做很累,我覺得有時候表姐好假。小桂子帶了一隻豬腳來看我,這一點我真煩他,他去到哪都是帶豬肉。他進了門,向我舉了舉那隻腳說:“那隻豬我撿回來了,給你吃隻腳算對的起你了吧?我吃了點,給阿蘭他們也吃了點,這些留給你,拚死搶回來的麼?”。阿蘭是他那裏雇傭的工人。一個臉上有雀斑,懂事的女孩。我氣的直叫:”我去搶豬?嘁......“。”哦,你不是去和小丁當搶豬呐?全村子都曉的,你是和小丁當搶豬,打起來了,結果你沒打贏“。我簡直找不到話回他,他看了我一眼又接著說:”別和他打,他很利害的,我聽說有一次,他一箭射下來一隻老鷹.......“。這家夥,我沒法辯駁,隻能翻著眼睛看天花板。表姐問說:“豬你撿回來了?那隻箭呢?”。“在我那,好長,你要麼?”。表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說:“算了,小孩子家,鬧著玩,別弄的象回事似的”。小桂子討好的附和說:”就是,照我說,受點苦不是壞事,水老二有時候也該教訓下......“。你奶奶的,你是人不?我張嘴就想罵人,表姐看見了,伸出手對我比了個壓製的動作:”嗬嗬,對啊對啊........哎呀,都這麼晚了,我得洗澡去了........。小桂子沒心沒肺的說:”那你去吧!我再和水老二聊會......“。我和表姐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表姐說:”桂子,阿水流了好多血,他可能累了.....“。小桂子恍然大悟的叫起來:”哦,哦哦哦,這樣,那,慧秀,或者我倆出去走走?今晚月色真好.......“。表姐無奈的說:”我也累了.....“。小桂子走了,表姐坐在我床邊幫我縫衣服,我問表姐:”姐,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嘿,這可神了,那麼大座山”。表姐停下來看著燭火,想了一想說:“嘿,你不問這事,我倒忘了,說起來很怪,那天差不多天要黑時,我在家裏做飯,忽然腿上象被誰猛地打了一下,麻了,我剛開始以為抽筋了,就慢慢走過來坐著,但馬上心跳的利害,我狠狠地喘了幾口氣,好點了,我就想起了你,琢磨著是不是要去找下阿水.....“。我有所觸動,破天荒的不和表姐鬥嘴,說:“姐,你當初雜不去練魔法師呢?這可是心靈感應啊!”。“哼,那是,要我練了魔法師,什麼幹道夫,愛瑪,還有那個什麼海倫,還有出頭之日麼.......“。這幾個都是聯盟響當當的魔法師,現在都在各魔法學院中做教授或者院長這類的,重櫻以前和我簡單的聊過。但表姐真是有個機會就非吹噓自己一番不可。我啐道:”呸,碰巧了你“。”那你怎麼不碰巧一個給我看看,那天沒我,你還不得喂老虎啊你?....“。我不說話了,我覺得表姐這句話,說的最實在。三天後,表姐走了,我夜裏哭了好幾次,但沒讓她知道。她老說我軟弱,不要再去惹她多話。我不知道她以前有沒有父母,知不知道和父母分別是個什麼滋味,我覺得她就是我的父母——對,我沒說錯,她既是我父親又是我母親,我靠著她活著。以前總覺得表姐老戴著那個黑眼罩,挺難看的,但摘了又是一塊難看的疤痕。覺得怪丟臉似的,尤其是加菲貓,小丁當他們當著我麵叫獨眼龍的時候,我和他們好好的打了幾架,但打歸打,打了以後我象心裏有鬼一樣,都是遠遠繞著走。那時候,心裏還是有點怨表姐,幹嘛非要在戰場上丟掉一隻眼呢?我可能就是因為這,才潛意識裏仇恨戰爭——但年紀漸長,我已經習慣回到家時,表姐用那調侃的聲音罵我:”又去哪瘋了?看再把衣服掛破了,我打斷你的腿.....“。她就是圖個嘴痛快,我印象裏,她還沒有打過我,我沒法想象家裏沒有她,日子該如何過下去。她沒有給我告別的機會,她隻留下了一封信,悄悄的離開了我。我曾經為此恨她,但過了多年以後,我回想起這一幕時,也覺得,見麵幹嘛呢?難道要抱頭痛哭嗎?表姐的方式是她一貫的風格,蠻好。表姐把櫻子叫了回來,表姐應該給了櫻子一筆錢,並讓她忘了借給她家的那筆錢——說實在的,25個金幣,靠洗衣服還不得還到猴年馬月去呐?而且安娜阿姨身體每況逾下,我又這個樣子,家裏沒個人實在不行。所以,櫻子,拿著表姐的信回到了村子裏,既照顧她媽又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