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另眼相看,都是你瞎猜的,其實……小王爺的為人也沒那麼冷傲,隻是大家都不太敢跟他說話罷了!不說這些了,我問你,自從我離開以後,榮王府沒有什麼事兒吧?”
“沒什麼特別的,老王爺還是那個樣子,隻是現在有人跟他說話,他可以動動手指回應了……夫人整天守在他的身邊,二小姐卻是不常見人,一天天窩在屋子裏猛吃海塞,什麼好吃?她吃什麼!有一天我在花園子遇見了她,倒是給嚇了一跳,二小姐胖得都認不出是誰了,肚子也滾圓!一瞧就是……唉!我都替她丟人!”
榮瑟懷孕的事兒,青青還沒跟榮錦提……她自己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怎麼張得了口說這個?
她心裏就隻盼著榮瑟快些嫁到吳府,不然……如果榮錦知道了真相,依著他的性格,不定要鬧成什麼樣子呢?
“吳家來人提親了吧?什麼時候辦喜事啊?我聽小王爺說,戰事一停,吳知禮就第一個飛馬回京,想是他還算是個人,心裏惦記著榮瑟!”
茗翠一撇嘴,“這個就不清楚了!奴才出門的時候,吳家可沒什麼動靜!”
二人正在屋裏閑聊,明蘊匆匆忙忙的進了正院,一疊聲遣人問,“小王爺回來了嗎?”
“怎麼了?”青青聽他問得急,一挑門簾出了房,“小王爺不是在宮裏呢嘛!府裏沒見人啊!”
明蘊一拍額頭,“不好了,要出大事兒了,這可怎麼辦?”
青青聽得心裏一驚,“怎麼了?明都統,你好好說,不是皇上賜宴,怎麼還出了什麼偏差嘛?”
“可不是!”明蘊的臉色都白了,“皇上賜宴中途,小王爺卻跑了,不見了人影,你說……這要怎麼辦?”
怎麼會這樣?
事出必有因!
茗翠也急了,“你知道為什麼嘛?小王爺人在宮裏,怎麼還能平白無故地不見了蹤影?會不會搞錯?”
“怎麼能搞錯?太監們都出來問我了!隻說後宮擺宴,酒過三巡,皇上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幾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提起小王爺的婚事,說什麼原該到了開枝散葉的時候了,卻被戰事耽擱下了,如今西晉已然不足為懼,就該為小王爺的終身大事多操些心訂戶好人家了!”明蘊頓了頓,“後來不知怎麼的,小王爺就在宴席上失蹤了!”
青青一聽……自己還能說什麼?
她雖然嘴上一直不提……心底卻是再清楚不過:榮錦的大婚之事,早晚是會來的!
一生一世一雙人?
說起來倒是容易,聽起來也很浪漫……可現實不是童話故事,一世癡心?究竟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得到呢?
尤其是象小王爺這種地位的,再加上他的長相作為……三房四妾,王妃側室,那真是有多少也不為過。
自己?
楚秀兒?
背景?
是一個才十二歲的窮丫頭!
也曾落難到了妓房,幾經輾轉進了榮王爺,最後不過混到了一個通房的……還是榮夫人額外眷顧了她才能成事的。
她與皇上即將為榮錦指婚的名門閨秀……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青青望著明蘊擺了擺手,“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啊?那我可真不能問了!小王爺在宮裏怎麼會不見了呢?他本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心裏自然什麼都明白!現下雖一時不見了人,咱們倒也不用急,他早晚是要回府裏的!且等著吧!”
話一說完,扭身就進了房,隨手在案上拿起本書讀著……卻渾沒注意,書卻是拿倒了。
明蘊一時愣在了院子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茗翠見青青臉色難堪,又不知道該要如何開解……隻好為她悄悄的關上了房門。
人都出去了,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許多,青青哪兒有心思看什麼書?索性吹滅了燈,坐在床頭,向著窗外淡淡的夜空發呆……
坐的久了,自然有些累了,心裏清楚自己再怎麼煩躁也是於事無補,幹脆就歪在枕頭上閉著眼睛數山羊,“一隻,兩隻,三隻……”
也不知道數了多少隻了,昏昏沉沉之間鼻端聞到了一股強烈的酒味,睜眼一瞧,榮錦的臉就離著她沒有半寸,嘴裏呼吸之間全是酒氣,隻一聞著也能熏得人直迷糊。
她不禁皺了皺眉,連忙試著在床上站起身,“小王爺?您回來了?這是在哪兒喝成這個樣兒了?”
榮錦一推她的肩頭,又將她摁回了床裏,也沒用她服侍,自己一蹬腿甩開了腳上的厚底軟靴,側身就上了床……暗黑中也瞧不清他的臉,就隻見一雙晶亮的眸子炯炯有神的凝視著她。
青青有些納悶……這雙眼睛如此清晰,哪兒像個喝醉了的人?
她搭著榮錦的雙肩,將小臉兒湊到了他的胸前,使勁的聞了幾下,“小王爺?你身上的酒味這麼大?真是喝多了嗎?我叫人給你做些醒酒湯!”
榮錦嘿嘿一笑,將她的小腦袋瓜摁在了自己的胸口,近得可以聆聽他的心跳,緊得讓青青喘不能呼吸,“臭丫頭,你說我喝多了嘛?那我就是喝多了!來,酒也不用醒?讓我好好地,近近地瞧瞧你就好!”
“可不是耍酒瘋說胡話嗎?”青青掙紮著推開了他,“一路上天天見麵呢?還好好地瞧什麼?”
榮錦一甩手,將雙臂枕在頭下,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倒仿佛這是他的屋子他的床,反掌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兒給青青,“你來坐啊!躲那麼遠幹什麼?我還能吃了你?要說嘛……你我一路上都能見麵?那可是不假!可我總是覺著瞧你不夠,人一多了,我又不能跟你多說話,就隻能隔得遠遠的,摸不著也碰不到,反倒是更難受。”
她又何嚐不是……
故作疏離?
真的是更難受!
這次返京的路上,礙於禮度規矩,她也沒敢和榮錦多說半句話,生怕被別人看了去,笑話榮錦“色迷心竅”。
現在……
屋裏沒了旁人,榮錦才又恢複了純真的一麵……有血有肉有感情,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苟言語的酷拽小王爺了。
青青最喜歡這樣無拘無束的榮錦……一見他的爽朗的笑麵,自己也就莫名其妙的喜上眉梢,“小王爺,您還有心說這些?剛才明都統來了,急得什麼似的,說你……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說我什麼了?你怎麼不往下說?”榮錦捉呷的望著她,用胳膊肘一捅她的腰眼兒,“丫頭!也沒個眼力價,去給我倒杯茶!我渴了!”
青青連忙下了地斟滿了茶,將杯子端到了他的麵前……榮錦略微欠了欠身,就著她的手吃了小半盞,這才將手一推,又把茶碗送到了她麵前,“這是雨前的龍井吧?味道還不錯!你也嚐嚐?”
她遲疑了一下,也就沒回避,就著他的杯子喝了一口,“嗯!是不錯,我還沒來得及嚐呢!”
“怎麼?都到家這麼久了,連杯茶還都沒喝上,你都忙什麼了?學給我聽聽!”榮錦用一支胳膊支著頭,半邊身子向著她,滿麵認真的聽著……倒仿佛她這一天的瑣碎,比在宮裏的嘉獎宴還更有意思。
青青還是忍不住了,拉住了榮錦的衣袖,“小王爺,你給我講講,你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榮錦幹脆也不說話,在床上坐起了身,徑直地一張雙臂,拿出了小王爺的派頭,“丫頭,你不給我更衣嗎?我穿著這身袍子躺在床上,可是很不舒服呢!”
她借著月光仔細一瞧……可不是,榮錦盛裝隆重,醬紫色的立蟒白狐腋箭袖,係著五色蝴蝶鸞絛,頭戴嵌寶紫金冠,玉麵如畫,風姿卓絕……
果然是人靠衣裝……此刻,他渾身上下都透著逼人的帥氣,誘得青青舍不得將視線移開。
她不由地羞紅了臉,趕忙低下了頭依言為他解開了扣袢,才動作麻利地將外袍褪下了……
榮錦麵帶著淺笑由著她服侍,待到隻剩下貼身的真絲白衫長褲,才一歪身子,又愜意的躺回了枕上,嘴裏滿足的一聲歎息,“天上人間?也不如自己的一榻之地!紅酥手,黃藤酒……醉臥美人膝,醒不問世事,那才是真瀟灑真性情!”
青青啐他,“呸?小王爺,你是不是醉了,瞧沒瞧清楚,這可是我的榻子……跟你搭不上邊兒!”
榮錦淡淡的一笑,“如今你是還小,可你這榻子嘛?我還是要占半邊兒!你若不同意?我就叫人將你的床拆了,幹脆搬到我房裏去!”他突兀的坐起了身,眼裏閃著興奮的光,“我真糊塗,怎麼沒想到這個呢?幹嘛還為你收拾屋子?將你安置在我屋外的榻子上,豈不是離得你更近?瞧著你更方便?”
青青急了,“你不是當真的吧?喝多了也沒個正經,我不跟你說!”
榮錦見她麵帶嬌羞,也知道自己的玩笑有些過了,連忙打岔,“你瞧瞧我是喝醉了嗎?現在再聞聞,可還有酒氣?”
她湊過去聞了聞他貼身的長衫,果然酒氣淡了許多,“怎麼回事?你沒喝多啊?是把酒灑到袍子上了?為什麼?不小心還是故意的?”
“你說呢?明蘊怎麼來回的?說我在宮裏失蹤了?糊塗的混人!宮裏是什麼地方?我也能莽莽撞撞的亂走?”
“那……你是去見誰了吧?”青青心裏有了幾分猜想,“能偷偷引著你出去的?想來也就是那幾個人!”
榮錦一臉好奇,“這你也能猜得到?哪幾個人?說給我聽聽!”
還說什麼?
皇上提起了親事……
傳言如玉公主正在選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