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掌櫃都是聰明人,彼此心裏皆有一杆秤,若是兩邊等重,那便有商量的餘地。商人重利,若是能偏向自己那方,一切都好說,而柳貞娘就等寶兒拿出誠意。
“我有兩點可拿出來談條件:其一,每月固定從祥瑞齋購糕點千餘盒甚至更多。也許這個數量在柳掌櫃眼中算不上什麼,以在下的判斷來看,也不算低。有這麼固定買家,何樂而不為?”寶兒侃侃而談,那份自信不容直視。
柳貞娘麵上的輕視稍稍收斂,兩手摩挲著手中錦帕的絲質柔滑,杏目一轉,“說下去。”
寶兒抿嘴輕笑,與聰明人談生意就是不費勁,“這第二,我能為祥瑞齋帶來大量的顧客,且皆為達官貴人,鴻商富賈。不管是京城內,或是以外,有合盛的一份,皆少不了祥瑞齋。”
“據我所知,合盛做的是水產類,與我這糕點鋪子八竿子打不到吧!”柳貞娘繡眉一挑,垂下眼簾,看著指尖上鮮豔的蔻丹,漫不經心說道。
“我這般說必是有萬分的把握,柳老板覺得合盛三年內從一個供魚商迅速崛起。直至今時今日的地位還會屈居做水產類嗎?”寶兒直直看著柳貞娘,見她麵色稍有鬆動,繼續說道:“如若不然,柳掌櫃可否給在下一月時間,一月後,若不見成效,銀子雙倍奉還,立字為據!”
柳貞娘思索一番,大笑出來,“哈哈!我柳貞娘八歲便跟著父親行商,如今算來也有二十年了。倒是第一次遇見這樣談生意的,不看合盛做的有多大,就衝你這份膽識,我賣你個麵子!”
“柳掌櫃真是女中豪傑,在下佩服。”寶兒起身拱手相敬。
這個柳貞娘確實有幾分膽識,也未多做考慮,便想清楚了其中利害關係。若是她看不到好處,哪會這般輕易答應。
“哪裏什麼豪傑不豪傑的,我這個年齡的啊!不靠上妝抹粉是難見人了!”柳貞娘毫不避諱,爽朗坦誠笑笑道。
女子皆愛惜自己的容顏,如此豁達的服老,寶兒有些驚訝。
“柳掌櫃哪裏的話,您這個年齡正是女人最美麗的時候,褪去了青澀,加上點成熟,天真與風韻並存,是柔的、也是剛的,是韌的,也是脆的,才是耐人尋味的。”
這下到是輪到柳貞娘震驚,這番話說得她怎麼這麼舒坦。這男人不都愛那些嫩花朵兒嗎?自家男人也不例外,家裏納了兩房小妾,現在又蠢蠢欲動。不過自己也看開了,他愛怎麼玩怎麼玩,把鋪子打理好,空閑時間做些糕點,倒也樂在其中。
“你這番言論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隻是三十歲的女人呐!這皮膚總是不比那些小姑娘細膩、嫩滑,這樣斑、那樣紋顯露出來,有時候連自己都嫌棄!”柳貞娘歎了口氣,語氣有些幽怨,隨即抬起頭,強露出一絲笑容:“我說這些話可別見怪。”
“哪裏的話,您說這翻話,我隻當是自家姐姐在吐心中的不快。可是您知道到什麼樣的女人最年輕,最嬌媚嗎?”寶兒搖搖頭,安慰道。
隻言片語中寶兒能聽出柳貞娘的煩惱怕是來自於丈夫對自己年老色衰有所介懷。若是能幫她解了煩惱,那合作一事,豈不是勝券在握。再者以她在京城的地位,日後福寶園也會有她照應的地方。
“難道不是娉婷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柳貞娘緩緩吟誦。
“答案非也非也!自信的女人最美,有內涵的女人最美。”
“自信?內涵?”柳貞娘秀美微皺,有些疑惑。
“正是!所以柳掌櫃對自己要有自信,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整日麵對著唉聲歎氣的女人!”
“王掌櫃瞧著年紀不大,女人的事兒懂不少啊!想來身邊的鶯鶯燕燕不少吧!”柳貞娘有些明白多來,放下心中的酸楚,調笑著說道。
“常年在外奔波,哪裏來的什麼鶯鶯燕燕。莫看我年紀輕,見過的人還是不少。要我說,我還是更欣賞您這樣的豪爽派女子!”寶兒連連擺頭,自己整日與夥計們打交道,佳人沒有,倒是有幾個梁家的丫鬟對自己暗送秋波,寶兒苦笑道。
“哈哈,甭管是有還是沒有,今兒到了祥瑞齋,我便做東,咱去香滿樓吃一頓,那裏的醉雞做得美味無比。”柳珍娘看了眼寶兒,越發覺得他的性格對自己口味,伸手攏了攏頭發,站起身。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寶兒起身微微躬著身子,行謝禮。
幾句話下來,二人便混熟了,一路上有說有笑。一位翩翩少年,一個貴氣十足的婦人,談笑風生的樣子讓人忽略了他們之間年齡的差距。身後跟著的丫鬟、小廝都像是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