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虹貫日(2 / 2)

子儒絲毫沒覺得這事跟自己有關係,下意識地就懷疑這老人家是在對誰說這些話呢,難道就是他口中的小姐?如果薨逝的真是那小姐,那人是否就是武則天之類的母老虎(所謂伴君如伴虎,女帝王自然也就是母老虎)?

憋著心頭的千千結,即糾結又茫然不解,子儒隻是盯著身邊的老人,從他剛才的自言自語中,包含著太多詭異的信息,換言之,老人和他所說的事情,對於子儒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詭譎,簡直不可思議。

兩個人各想心事,一時沉默下來。

好歹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逢人隻說三分話,子儒是半分都懶得問。

他靜默不語,就這樣細細瞅著眼前的老人,隻覺得老人身上有著一種現代人沒有的盎然古意,不但是服飾上,還有言行上,都無不洋溢著四個字——克己複禮,換句話說,就是嚴循守舊,頑固不化。

從老人家的話裏話外,說的都隻有他口中的小主人和小姐,料來老人之前肯定是兢兢業業地伺候著他們,但更難得的是這老人家死後還想著伺候,而且打算下輩子還想著做牛做馬來伺候他們,這在子儒看來,絕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這些都是老人的克己。

還有複禮,看看他滿嘴吐著尊詞,什麼小主人、小姐,然後退後跪拜,自稱老奴。活著,卻念叨著不獨苟活於世;殉忠後,仍指望著千刀萬剮也要繼續伺候等,就像現在,他還跪伏在地上舉著那琉璃杯。

所謂克己複禮為仁,這是位仁者,唯仁者能愛人。子儒心想,那什麼小主人和小姐,何德何能,竟然這等有福,能有如此仁厚忠貞的老者伺候著,想想都讓人感慨。

縱然不相識,卻不妨礙子儒對老人的欣賞。

“等等,這老人家跪拜伺候的是我呢!”子儒豁然意會過來。

或許幸福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有感覺到,倒是先驚嚇到了,下意識地覺得這樣不妥,“哎,這不讓我折壽嗎?”忍不住一激動,子儒不禁又咳了起來,一時說不出話,直指著老人家,用手示意他趕緊起來,不然真被他跪死了,自己沒地兒哭去。

可能經過剛才呼吸調整,又或者身魂融合,子儒此番舉手示意自然多了。

老人看到子儒揚起的示意手勢,眼神猛地一亮,頓時激動得有點顫抖起來:“小主人,您是讓老奴起身嗎?”向來這小主人都是對自己所行所言不聞不問,隻管飯來張口,衣來都不用張手的,這次竟然……

可等老人看到子儒眼中明顯的一愣,眼神頓時也一暗,不過很快就恢複過來,繼續道:“老奴沒臉起來,沒能護佑小主人周全,差點鑄成大錯。”

子儒此時此刻根本沒有將老人尊稱他為小主人的話聽在心裏,他之所以露出呆呆愣愣的眼神,完全是因為看到自己揚起的那隻手——那明顯是一隻未長開的手啊!

他連忙甩了甩胳膊,五指又連連撥弄著一下,還可著勁地掐了掐自己,發現真的是自己的胳膊,身隨意動,疼痛在身,還真得疼啊!千真萬確是屬於自己身體的零部件。

“難道真的不是在做夢?”子儒一時發懵了,嘴巴張著老大,連口水流出來也沒發覺。

這種呆呆愣愣的表情在老人看來,總算跟小主人平時的形象毫無二致了,老人不禁徹底平靜了下來,卻也悵然若失,想想剛才那番舉動或許隻是他靈光乍現吧。他剛微微搖了搖頭,結果抬頭就看到子儒是又捏又掐自己身體,猶如失心瘋發作一般,老人大吃一驚,急著要開口阻止,又發現這孩子猛然間頓住了,又靜靜地怔住不動,流著口水,一如往昔模樣了。

這一會兒傻,轉眼又是瘋,老人向來的淡定優雅,被這孩子擊得粉碎,目瞪口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