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爺——水三娘口中的“獨眼張”在臨滄江上也算個響當當的人物,在最初的慌張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姬妾們花容失色一個個驚叫著逃跑,他卻老神在在地坐在老位置上,甚至還有心情對黑暗中未知的敵人舉起酒杯:“雖然不請自來,但畢竟是客人。還請出來喝一杯吧。”
“嗤,明明是個喪盡天良的混蛋,偏偏要學文人說話,你不覺得拗口嗎?”清脆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嗤笑意味,“癩蛤蟆再怎麼披人皮,都是個畜生。”
“噗。”
雖然在黑暗裏看不到獨眼張的表情,然而想著平日作威作福的人現在也有被人指著鼻子罵的一天,水三娘就覺得非常解氣。
然而葉央央卻看得分明。水亮的眼眸看到有殺意在那隻獨眼裏閃爍著,她繼續奚落著:“殺人越貨,強搶民女,趕盡殺絕,血債累累……連人都算不上,就不要為難自己了成吧。”
獨眼張已經維持不住假笑了:“姑娘你真會開玩笑。”
“我從來不跟畜生開玩笑。”聽得葉央央的聲音驀然變厲,水三娘下意識地抖了抖肩膀,分明能夠感受到她語氣中的冰冷和憤怒:
“如意算盤打的倒是挺好。封鎖江域,威逼水手向乘客收高額保護費。如果乘客沒什麼壓榨的價值,就不為難他們,對外還可以借口是花錢消災;如果乘客是頭肥羊……一個人若是想悄無聲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獨眼張喝聲:“閉嘴!”僅剩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不住地掃視著一片狼藉的大廳,試圖找到說話人的痕跡。
然而葉央央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他發現?在內力的作用下,好像周圍各個角落都有她清脆的聲音,難以分辨到底來自哪個方向:
“不僅如此,恐怕你雇傭水手運貨……啊不對,是逼迫,這才是你的大頭吧?分量輕,又能夠討好王公貴族們的東西可不多,我想無非就是獸……”
“去死吧!”
抓住酒杯孤注一擲地往某處扔了過去,獨眼張沒有聽到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以為自己誤打誤撞猜對了方向。
悄悄舒了口氣,還沒等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時,敏銳地感覺有什麼東西朝他飛了過來。他條件反射去抓住這圓滾滾又黑漆漆的東西,忽然被再度亮起的燭火刺傷了眼睛。
看清了那東西是什麼的水三娘嚇得臉色蒼白,要不是葉央央的手臂支撐著恐怕早就忍受不住恐懼而軟腳了。
而獨眼張呢?本來就疑神疑鬼的他更是比水三娘還要不如,毛發倒豎,驚叫著把手上的東西扔出去好遠。
“這麼對死去的弟兄,也不怕他們在地下寒心?”葉央央的聲音如同鬼魅一樣纏了上來,每個字都折射獨眼張內心的彷徨和恐懼,“啊我忘記了。這種窮凶極惡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心呢?”
被丟棄的頭顱咕嚕嚕地滾落在一邊,兩個眼珠猶自怒瞪著,似乎沒想到這樣的結局。
“誰在裝神弄鬼!給老子滾出來!”獨眼張咆哮著,完全亂了章法。他認出來了,這頭顱的主人正是他最得力,也是最凶殘的手下,曾經憑一己之力把一家八口斬盡殺絕,“守衛呢?都幹什麼吃的!什麼人都放進來,是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