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接電話了,領導讓你趕緊回來,記者協會要來調查你的獲獎新聞。”從公安局出來,我接到了報社主任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主任有些氣急敗壞。
在公安局配合調查時,我偷空上了網。網貼上關於假新聞一事的來龍去脈寫得非常清楚,好像發帖者就在現場那樣,我倒成了局外人,最後才知道真相。
“我今天才知道那確實是假新聞,勞煩您向領導彙報,替我美言幾句。至於新聞獎嘛讓記協收回去便是。”我大義凜然的說,仿佛視名譽於糞土。
“你說得倒輕巧,什麼叫你今天才知道是假新聞,什麼叫收回去便是,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種沒有職業操守的行為,給報社摸了多少黑。”主任終於爆發了,聲音快要震穿我的耳膜。
我訕笑一聲:“您老先別激動,現在的新聞獎有多少是真的?我回去寫一份報告吧,我懂的。”
“你真是氣死人了,我告訴你,寫份報告放我桌麵上。從今天開始停職,什麼時候覺悟了,什麼時候再來上班。”
可能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像是一條波浪線,會周期性的出現波峰和波穀,而我的波峰顯然短得可憐,“輝煌”了兩天很快就墜入漫長的穀底。兩天前碰到了人生最大的新聞,兩天後麻煩纏身。
回到報社後我寫了份情況說明,接著又寫檢討書,處理意見還沒出來,我就被暫時停職了。於是我又開始了夜店生活。
網友對我的騷擾還沒停止,剛開始我拉開架勢跟他們對罵,後來發現無論我論據怎麼充分,都不會成為勝者。網絡暴力永遠不會講道理,隻需要狂歡。我漸漸遠離那些網絡言論,網友自討沒趣散了不少。仍然有人來敲我家的門,電話也經常響個不停,老媽最後被迫拔掉電話線,世界清淨了許多。我擔心老媽,正好又停職了,就在家裏陪老媽,等到老媽睡了我才出去跟朋友廝混,成了典型的晝伏夜出。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穆偉的事,稍顯意外的是,自從我去找了劉威能後,所謂的“神秘人”就再也沒有騷擾穆偉,而穆偉也並沒有給那個賬號多打一分錢。不過每次我給穆偉電話,他都心思重重,擔心定時炸彈隨時爆炸。我偶爾監聽一下劉威能,也毫無動靜。警方那邊說要我配合調查,讓我交出了所有社交網絡的賬號密碼,盡管我沒有很多隱私,但這些天想到這事就感覺自己在裸奔那樣。警方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其實我也不對他們抱有很大希望,網絡時代警察是Tom,而黑客是Jerry,進入了“貓和老鼠”的時代。
就在我生活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有效消息之時,呈鳳的一個電話,又讓我的生活起了波瀾。
“我們在調查的過程中,無意中發現有人在監控和跟蹤你,我覺得於公於私也要告訴你,你自己掂量一下,如果覺得有必要你就報警。”在電話那頭說,呈鳳的語氣聽起來比較輕鬆,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
不過呈鳳的話倒讓我非常意外,我現在是閑人一個,有什麼重要的情報值得別人花心思的?
“不會是那些無聊的網友吧?”我笑笑說。
“不是,是一個私家偵探。我托民警暗中調查了一下,你猜是誰雇的私家偵探?”呈鳳欲說還休。
“這挺有意思,聽你的語氣像是我認識的人,但可惜我猜不到。”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猜。
“你做夢都想不到,調查你的人是你的老師——穆偉。”呈鳳說“穆偉”兩個字時,字正腔圓,仿佛害怕我聽不清楚。
穆偉?
我突然發現我身邊的人與事一團糟。穆偉曾經我最尊敬的老師,有一天他親口告訴我令人不齒的私生活,又有一天警察說他在暗中調查我。我在想盡一切辦法幫他,他卻不信任我甚至要調查我,這是為什麼?!我在他的辦公桌前拍桌子怒吼。
穆偉先是一驚,跳起來弓著背去關辦公室門。幾天沒見他好像蒼老了許多,再也不是那個很多奇思妙想的老頑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