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隻是在他走後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而後安然入睡，不去思索他的話，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我剛醒來，就有宮女來通報說九哥來看我了，我已臥病多日，儀容不整，怕是不能見人。吩咐宮人，讓九哥在正殿先稍坐片刻。
吩咐竹兒他們為我稍作梳洗，淩亂的頭發梳順，簡單綰成發髻，以白玉羊脂玉簪固定。銅鏡中的我，麵白如雪色，隱隱還透著一絲青色，本就不夠豐腴的臉頰竟微微凹下去了，嘴唇更是幹枯欲裂，像那失水的樹皮。我怔怔的望著鏡中的人，有一絲恍然。
“小姐，要不塗點胭脂吧，您的臉色好蒼白。”
竹兒拿來一個心形碧玉胭脂盒，盒蓋上雕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碧色為底，別有韻味。打開，裏麵是桃花胭脂膏，淡淡的花香傳來。
輕輕搖頭。
“不用了，這樣才好。待會還有很多人要來探視的，要是看到我現在這樣應該可以寬心不少。”
我若有所思的淡淡開口，聲音中有著一絲嘲弄。
換上一件月白色家常錦袍顯得人更加的贏弱，消瘦。好似風中弱柳，不堪風雨。
桃兒他們原是想讓我穿件喜色的外衣，說是我臉色不好，這樣可以添些生氣。可是在我的堅持下不得不妥協，平時我很少在衣服上在意的，可是今天不同。
我依在床上，身上蓋著繡有富貴牡丹圖案的豔紅錦被。沒辦法，身體還虛弱的很，不宜動來動去，而且臥床不起才能說明我的病情嚴重啊。
靜靜的等著九哥到來。心中翻騰的是昏倒前，他眼中的那抹狂亂和悲痛，直到現在想來，心還會隱隱發痛。
九哥腳步匆匆的進來，坐於床前的雕花檀木椅上，也不說話隻是緊緊的盯著我看，臉上有著一抹深沉，往日璨入陽光的笑容不見了。眼中有太多的情緒泄露，驚喜，不安，擔憂，悲傷，憤怒一一閃過，一向清澈明淨的眼眸，竟染上一絲的陰暗和暴戾之氣。
這樣的九哥是我不曾見過的，讓我有些不安和一絲恐慌，還有淡淡的心傷。
“九哥。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小心翼翼的喚著他，側首偷覷。心中揣測著，難道在我昏睡的這幾天裏發生了什麼事，讓這個單純明朗的天之驕子變得沉寂黯然。
“月牙兒，都怪我沒用。說過要保護你的，可是我卻眼睜睜的看著你在我的麵前吐血倒地。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麼的恐懼驚慌，也為我的無能為力而痛恨我自己。如果我能攔下，不讓你喝那杯該死的酒，你就不會有事了。”
九哥滿臉痛苦掙紮，聲音中有著濃烈的自責和悲戚，眼中的心傷漫溢而出。
“九哥，其實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啊。連我自己也沒料到會毒發吐血的啊，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會自討苦吃，其實如果我堅決不從，皇上也未必會把我怎麼樣。所以你不要在自責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