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曄今夜睡得有些沉。有些模糊的夢中，他回到了小時候。那一天，是他的十歲生辰。
陽光甚好，他換上了母妃給他做的新衣裳，坐在翠寧宮前的台階上。來往的嬤嬤和侍女姐姐都誇他的衣服好看。他笑得眼彎彎，想著父皇如果過來，一定會摸著他的頭，誇獎他又長高了，然後他就將那篇得到太傅誇獎的文章給父皇看，父皇一定會更開心的。到時候，他再請父皇多來看看母妃，母妃也一定很開心。畢竟……父皇也已經很久沒來過了。
他等啊等，從太陽東升等到太陽西沉，坐得小小的身子都有些僵了，可父皇還是沒有來。等來的，卻是他的皇兄沈昊。
“你真的以為父皇會來給你這種人慶祝生辰？”沈昊笑得很是挑釁，順手推搡了他一把說道，“父皇躲你這個賤種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給你慶祝生辰？”
“你胡說！”他氣急，也不管麵前的沈昊比他高了整整一個頭，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使出吃奶的勁推了沈昊一把，差點將沈昊推倒在地。
“你居然敢推我！”沈昊氣得臉漲得通紅，掄起拳頭就要揪他的衣領。
就在此時，他的母妃衝了出來，一把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低著頭，顫聲說道：“大皇子殿下，阿曄他不是故意衝撞你的，還請你見諒。”
“要本宮見諒也行啊。”沈昊冷笑一聲，直接抬手一巴掌揮到了他的母妃臉上。“啪”的一聲脆響，他看到自己母妃的右臉頰瞬間腫了起來。
“你！”他急紅了眼，像一頭發怒的小豹子，就要往沈昊身上撲，沈昊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得後退一步，甚至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可他終究沒有撲到沈昊的身上，因為他的母妃緊緊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讓他上前分毫。
“請大皇子原諒阿曄的衝撞。”他的母妃低聲說道。
“罷了罷了，今天真是倒黴。”沈昊揮了揮手，一臉嫌惡地走了。
母妃終於鬆開了他的手，慢慢地跪坐在了地上，伸手抱住了他，帶著哽咽說道：“是母妃沒用，母妃隻能用這種方式保護你。”
小小的他呆呆地任母妃抱著，母妃悲傷的聲音、哀戚的眼神，都深深灼痛了他的眼。他握緊拳頭，紅著雙眼，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發誓，不管是為了母妃，還是為了自己，他再也不會讓自己、讓母妃如此卑微地活著。
夢境一轉，他一身玄色鎧甲，站在滿臉狼狽的沈昊麵前。多可笑，曾經的沈昊，在他的麵前永遠驕傲地揚著下巴，如今的沈昊，披散著頭發，臉上滿是失意與落魄。
“如果我是你，早就自盡了。”他笑了起來，依然如同世人口中得孝兼備的二皇子一般笑得溫和有禮。
沈昊亦大笑起來，說道：“你一手策劃我逼宮事件，陷我於不義，我鬼迷心竅在先，可沈曄你弑兄奪位在後，沈曄，人在做，天在看！你這輩子，都休想得到幸福！”下一秒，他的笑聲頓住，轉而呆呆地低頭看著那把刺進自己腹部的佩劍，玄色的劍穗濺上了鮮血，輕輕晃動著。
“哦，是嗎？”沈曄唇角噙著一絲微笑，鬆開了劍柄，低頭看了看手上濺上的幾滴血，眼中閃過一絲嫌惡，從身側的護衛手中接過了錦帕，漫不經心地擦拭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