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曄在她離開不久後,便將他擢升至皇城侍衛統領,但他還是習慣性地住在漱寧宮旁的那個小屋裏。沈曄並未反對,相反,他留下了漱寧宮的所有人。這些年來,他從不準讓人提起她,也從未踏足過漱寧宮,但漱寧宮卻在他的默許下,一切如舊。
在她離開兩年後,沈曄先後納了兩名女子為妃,陌焉曾經見過幾次。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名女子的眉目,總與她有著說不出的相似。但這兩名女子應了紅顏薄命這一詞,不是為沈曄誕下皇子後身體衰弱去世,便是死於宮鬥。至那之後,沈曄便很少再納妃了。
沈曄到底有多喜歡她,最開始時陌焉並不知曉,直到她從夙王府回到宮中後的那一晚。
那晚她與沈曄大吵了一架,在沈曄離開後,她難過地告訴他,她曾經為沈曄做了許多,可換來的,卻隻是沈曄的誤會與利用。就在那時,門外傳來玻璃落地的脆響,他警惕地衝了出去,卻看見去而複返的沈曄。沈曄的腳邊是碎成好幾片的瓷碗,以及……灑了一地的什錦粥。沈曄緊緊握著雙拳,薄薄的唇失掉了血色,整張臉蒼白得可怕。他從未見過那樣的陛下,他也終於確定,也許沈曄喜歡她,比沈曄自己想象中更多。
可是,一旦失去了,即使做再多的努力,又怎麼能完整地挽回?這個道理就連他也知道,那麼一路瀝著鮮血坐上王座的沈曄又怎麼會不知道?所以沈曄最終還是放手了,用了一紙聖旨將她驅逐出宮,卻固執地不肯見她最後一麵。
如此,一晃十年。
未央殿前,陌焉將佩劍解了下來,放在侍衛手中,快步走進殿中。未央殿內是熟悉的龍涎香氣,這香氣中還攙著幾絲藥味。五年前開始,沈曄在一場風寒後,便落下了病根,遲遲未能痊愈。名醫換了一批又一批,卻始終不見好轉。最近這段時間,明明應該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可沈曄的病,卻愈發嚴重起來。
“進來吧。”厚重的緯紗後傳來了沈曄的聲音。
他重新斂眉,緩緩走進內殿。年輕的君王坐在靠窗的木椅上,單手支著下巴看向窗外,臉色有些蒼白。
“咱們數月未曾見過了吧。”沈曄回過頭來,看著他說道。
“回陛下,是的,在下已有六月未曾見過陛下了。”他恭謹地欠了欠身。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已經這麼久了。”沈曄微微眯眼,唇邊似泄了一絲恍惚的笑意。他愣了片刻,卻是明白沈曄說的是她離開後,這已是第十個年頭了。
“來日方長,還請陛下好好保重龍體。”他低聲說道。
“寡人的身體寡人自己最清楚。”沈曄微微一笑,默了片刻後,重新開口說道,“陌焉,此次找你來,是想讓你為寡人做一件事情。”
“在下是陛下的侍衛,為陛下分憂是應該的,陛下但說無妨。”他欠了欠身,沉聲說道。
陌焉重新踏上鄴城的土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她也在這裏,那種熟悉的感覺,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