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剛剛的那些狗……”聽雷這麼一說,便真覺得剛剛法老王獵犬的反常行為有些蹊蹺。
“剛剛的那些狗一定是受到了阿努比斯的蠱惑,才會這樣的。”雷說。
“阿努比斯?在比拉索的《指引之詩》中也提到過阿努比斯,‘心靈天平的指針搖擺,
阿努比斯宣讀死亡的判決’,這就是《指引之詩》中關於阿努比斯的詩句。”
“阿努比斯是冥府之神,是亡靈的審判者。他擁有狼的頭顱,人的身體。他駐守著亡靈神廟,負責心靈天平的稱量工作。”雷說。
“總是提到心靈天平,心靈天平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羅大勇問。
“心靈天平是一杆審判之秤,在秤的一邊放置公正的羽毛,另一邊放置死者的心髒,如果心髒與羽毛重量相當的話,那麼這個人就可以升上天堂,與眾神永生,如果心髒比羽毛重的話,這個人就有罪,會被阿密特吃掉。阿密特是吞噬者的意思,她是由埃及最恐怖的三種動物組合而成的,她有河馬的屁股,獅子的身體和四肢,還有鱷魚的頭。如果你心髒的重量不對,她就一把抓住把它吃掉。阿努比斯駐守的死亡神廟和被眾神駐守的其他神廟一樣,坐落在‘宮殿之城’裏。”
“‘宮殿之城’?”
“恩,美麗的尼羅河從‘宮殿之城’穿城而過,將它一分為二。這裏的人們認為人的生命同太陽一樣,自東方升起,西方落下,因而在河的東岸是壯麗的神廟和居民區,河的西岸則是法老、王後和貴族的陵墓。於是隔河相望,形成兩個世界永恒循環的圓圈。如果神廟裏的神明受到法老亡靈的召喚,神廟前熄滅的火炬就會燃起,各種蠱惑的現象就會發生,威懾圖謀不軌的入侵者。而在這裏所有像狗的動物,都認為和阿努比斯的神力相關,尤其是獵狗,所以當阿努比斯受到法老亡靈的召喚時,獵狗就會有反常的行為。”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的意思是說法老的亡靈召喚這些神明,是因為外來者的入侵嗎?”寧寒問。
“法老的亡靈召喚這些神明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被闖入的外來者驚擾了安寧。”雷回答他。
“‘外來者’指的是我們嗎?”蘇子晨懦懦地問。
“你們從遙遠的東方來到這裏,要做什麼呢?”雷又上下打量我們,然後問。
“我們……”羅大勇剛要向他道出我們此行的目的,卻被寧寒攔住了,他不想過早地暴露我們的身份,他搶先問:“我想知道,我們怎麼才能度過尼羅河到河的西岸去?”
“如果神廟裏的神明受到了法老的召喚,那麼尼羅河就已經被眾神的防禦封鎖,無法度過。要想破除封鎖,擊敗這些神明是唯一的途徑,然而沒有人能打敗這些強大的神。這是法老的奴役下,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平民們,想都不敢想的事……”雷說著臉上現出了一絲悲傷和遲疑,而他的的眉宇間的表情,卻還透露著少年的勇武和堅定。這兩種相反的情緒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流露出他內心的矛盾與猶豫。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口袋裏傳來陣陣的顫動。我把手伸進了口袋裏尋找這震動的源頭,而手剛剛伸進口袋裏,就碰到了元亞留下的施華洛水晶,就是這水晶在震動,而且它還在微微發燙!
“施華洛水晶在震動!”我對他們說。
“等等……在我的印象中以前好像發生過類似的事……讓我想想……”蘇子晨說著歪過了頭去,把手放在了太陽穴上,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我想起來了!”他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當時施華洛還被鑲嵌在魔杖上,它曾發生過類似的震動,比拉索老師說是因為有強烈的磁場幹擾著它,有能駕馭魔法聖衣的魔法師出現在了它的周圍。”
“對!我也想起來了,在羅大勇和寧寒出現的時候,這水晶都有過類似的震動。那麼這次……”我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眼睛看向了麵前這個白衣少年雷。幾乎是和我一起,蘇子晨、羅大勇和寧寒也一起看向了他。
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我們看得有些發毛。
“雷,能不能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麼?”在這個時刻還問出這樣看似很沒有營養的問題,實在是逼不得已。如果雷真的是現在唯一空缺的雷電係魔法師,那麼我必須知道,剛剛他的心裏發生了怎樣的波動,才發出了讓施華洛水晶震動的磁場。
“人們生活在神和法老的奴役之下,痛苦不堪,然而卻從來沒有人想過反抗。像我剛剛那樣反擊了獵狗的攻擊,被祭司發現,是要遭到懲罰的。在這裏有著森嚴的等級,排在第一位的是在人間的太陽神也就是法老,第二位的是神廟中的神明,第三位是神明們的象征也就是像獵狗那樣的動物,而排在最後的才是平民……人們要為法老修建金字塔作為他們豪華的陵墓,要為神明們獻上祭品表示人對神的臣服,還要無條件地善待所有的動物,因為人們認為通過這些動物人們才能夠和神明對話……”
“如果我們能攻破神廟,打敗那些神明,平民們就能夠被解放出來。”原來雷心裏的矛盾和猶豫就是因為這個。他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他想要改變些什麼,卻沒有十足的勇氣。
“我不能……在所有人的眼裏,我不過是一個孩子,我的力量很微小,什麼都改變不了……”雷說著有些沮喪。“我甚至連我的姐姐都無法保護……”雷說著,臉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你的姐姐她怎麼了?”
“她被抓去了要給公牛神做祭品,我剛剛埋伏在樹上,就是在等要從這裏路過的祭祀的隊伍。我們也不想獻出她,但是媽媽說,如果不這樣做,我們全家都得死。”雷很難過地說。
“公牛神,阿匹斯?”聽到“公牛神”這個字眼兒,蘇子晨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指引之詩》的詩句——沉睡千年的神牛墓穴,阿匹斯吹響狂野的號角。
“恩。”雷微微點了點頭。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若隱若現的鼓樂聲。“是護送祭品的隊伍來了,他們要從這裏經過,我們趕快到樹上去!”雷緊張地對我們說。
4、混亂的談判
在雷的幫助下,我們爬到了高高的樹上。遠遠地便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人群,那是祭祀的長長的隊伍。
樂師們晃動著叉鈴5,豎琴手奏著優美的曲調,化過妝的舞女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而在人群的最前麵,是四名武士,他們抬著一塊方形的木板,木板上鋪著一塊亞麻織成的白布,在那白布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兒,她應該就是雷的姐姐。
我們潛伏在樹上,熱帶樹木獨有的寬大的葉子成了我們天然的掩護。我趴在樹上,有些不安,因為我不知道當祭祀的隊伍經過樹下的時候,雷會做出怎樣的舉動。我們沒有商量任何對策,不是我們不想商議,是因為我們沒有時間。我偶爾會看一眼潛伏在旁邊的樹上的蘇子晨、羅大勇和寧寒,和他們交換一些眼神。我們用眼神傳遞新奇又刺激的感受,並且互相鼓勵打氣。然而,時間好像被等待拖慢了速度,剛剛感覺已經逼近的祭祀隊伍,此刻看上去像是蜿蜒的爬蟲。而就在這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我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個有些冒險的想法。
祭祀的隊伍終於走了過來,雷的姐姐坐在武士們抬著的木板上,嚶嚶地哭著。
當祭祀的隊伍快要來到樹下的時候,雷率先從樹上跳了下去。他和剛剛一樣身手敏捷,像是一道淩空劃過的電光。這從天而降的白衣少年,讓祭祀的隊伍產生了恐慌和躁動,祭祀隊伍中的人們麵麵相覷議論紛紛。我們幾個緊跟其後,也都從樹上躍了下來,當我們落到地上的時候,祭祀隊伍的躁動立刻升級,好像被扔進了一顆重磅炸彈,人們發出驚恐地喊叫。隻是他們說的話我們聽不懂。
“雷,他們在說什麼?”我問雷。
雷的眼睛正盯著還被武士們抬在空中的姐姐,他和姐姐對看著,用眼神在交流著什麼。聽到我的問話,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裏麵倒出四顆藥丸,“你們把這個藥丸吃下去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藥丸遞給了我。
我從雷的手裏接過藥丸,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吃下去就可以聽懂他們說什麼了。”雷簡短地對我解釋,視線始終沒有從她姐姐的身上移開。
我把藥丸分給蘇子辰、羅大勇、寧寒各一顆,我自己吃下一顆。吃下這藥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隻覺得腦子裏微微地熱了一下,然後剛剛像噪音一樣的嚷嚷聲,現在都變成了可以被聽懂的表達特定意思的言語。我想這就應該是雷的媽媽發明的,讓人吃了之後能夠聽、說很多種語言的藥丸。
“異族人!”
“早就應該把他們全家都獻給神明做祭品!”
“是想攔截祭祀的隊伍嗎?”
“看那幾個人穿的什麼啊,怪怪的樣子如果獻給神明恐怕連神明都會生氣吧!”
……
人群裏不斷地有這些聲音傳出來。而護送祭祀隊伍的武士們已經拉開了架勢,做出了戰鬥的準備。而這個時候,從隊伍的中央,走出一個剃著光頭、身穿白袍、手握權杖的男人。
“任何人都不能夠擾亂祭祀,那將會觸怒神明。”他說。
“他是……”我側過頭去問雷。
“他是主持公牛神阿匹斯祭祀的祭司,阿爾法。”雷說。
“我是祭司阿爾法,是公牛神阿匹斯在人間的使者。不斷地有異族人闖入,用他們貪婪的眼睛瞄向法老的寶藏。”
“我們不是為了那些寶藏而來的!我們隻是想要找到荷魯斯之眼!”羅大勇受不了別人的冤枉,有些沉不住氣。祭司阿爾法隻是這樣的一說,羅大勇就把我們的目標暴露了出來。
“荷魯斯之眼?!還說不是打法老寶藏的主意,荷魯斯之眼是最偉大的護身符,主導複活與重生,怎麼能夠落到你們這些異族人的手裏!”還沒有等祭司開口,站在最前麵的武士便搶先說。
“我們並不是為了占有荷魯斯之眼,我們用完了之後,還會把它還回來!”羅大勇知道自己說走了嘴,趕忙替自己打圓場。可是卻沒有人買他的賬,護送祭品武士們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嘛……”羅大勇見形勢不好,又隻得拿出同學之間亂哈拉的那一套出來抵擋,可是說來說去自己都沒了底氣,把場麵弄到尷尬到不行。
“阿爾法祭司,我們確實有過借用荷魯斯之眼的想法,因為我們最好的朋友遭受了災難,需要它複活與重生的偉大魔力的幫助。如果這樣的做法褻瀆了你們的神明,那麼我想用一個非常有誠意的方式來表達我們的歉意。”我用很正式的方式和祭司交談,我看過多次大人們會在一些特別的場合用類似的方式交談,他們稱這個為談判。我在向媽媽要一雙新皮靴或者要一個新文具盒的時候,也嚐試過類似的方式。媽媽說,我這樣子的請求方式讓她感受到我的誠懇和對她的尊重,所以作為獎賞,我的願望總是能被媽媽滿足。所以今天我嚐試用這種方式和祭司進行談判。其實這是我剛剛在樹上早就想好了的說話方式和說話內容。見到我說出這樣的話,還不知道我葫蘆裏賣什麼藥的羅大勇、蘇子晨、寧寒還有雷都看向了我。祭司阿爾法和護送祭祀隊伍的武士們也盯著我看,等待著我說出那個我用來表現歉意的有誠意的方式究竟是什麼。
我幾乎是在萬眾矚目中說出了接下來的這句話:“我可以代替這位女孩兒,作為獻給公牛神的祭品。”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周身籠罩著視死如歸的光芒。就好像是英雄劉胡蘭回過頭來說“怕死就不當共產黨員”一樣的悲壯英勇。本以為,我說出這樣的話,我的同伴們肯定會熱淚盈眶地過來阻止我,甚至我的敵人都會欽佩我一個“異族少女”的膽識。古有花木蘭,再有劉胡蘭,再有就是我蘇淺淺,我巾幗不讓須眉,誰說女子不如男!可是我說完這句話,卻鴉雀無聲。
怎麼回事兒?我的同伴和我的敵人都這麼的冷血,這麼的不捧場,這麼的不給麵子!沒人搭腔,我也不知道怎麼收場。好吧,自作孽不可活,我自己化解尷尬好了:“請問……阿爾法祭司……公牛神阿匹斯吃祭品是清蒸還是紅燒……”
“什麼?”
這下可好了,在場的所有的人都被我這句話給問得愣住了,他們不再冷漠了,而是非常非常之冷漠!氣氛比剛剛那句羅大勇的“再借不難”還要尷尬!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們把我的姐姐作為祭品送過去,隻是要給公牛神阿匹斯彈琴,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雷跑過來,在我的耳邊尷尬地說。
“彈琴?”天啊,原來是我沒有搞清楚狀況,“給公牛神阿匹斯彈琴……那不是成了對牛彈琴了嗎?但不就是彈個琴嘛,怎麼還把雷緊張成那樣?”我不禁心生疑問。
“是一輩子都在阿匹斯神廟裏彈琴……”雷又說。
“一輩子都對牛彈琴?”我頓時瞪大了眼睛,無比震驚。這後果相當的可怕,我想象著自己在神廟裏彈琴的樣子,從現在彈到二十歲,風華正茂,再彈到三十歲,風姿綽約,再彈到六十歲,白發蒼蒼……媽媽呀……我肯定跪在阿匹斯麵前求他把我給清蒸了,紅燒也行。
“祭司,如果錯過了吉時,神明怪罪下來……”一個手裏拿著豎琴的女樂手走到了祭司的身邊,在他的耳邊輕聲地說。
“小鬼們,去別處玩兒吧,別擋路了,誤了祭祀的時間,叔叔們打你們屁股!”其中的一個武士說。
“小鬼……打屁股……”天啊,原來我剛剛裝大人說的那些話一點兒用都沒有,反而更是暴露了我們的幼稚。唉,都怪我,竟然以為公牛神阿匹斯要吃掉雷的姐姐……我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祭祀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繼續前進。通過剛剛的一番交鋒,他們認為我們完全沒有理會的價值,也沒有任何的威脅性。
“你們站住!士可殺,不可辱!”我站在原地,衝著從我身邊經過的祭祀隊伍大喊。“變身魔法師!”我說著,把元亞留下的施華洛水晶拋向了空中。
5、《亡靈書》與驚變的武士
施華洛水晶閃耀起了璀璨的光芒,我、羅大勇、蘇子晨和寧寒都被吞沒在了魔法聖衣的光芒中。一陣金屬與力量的碰撞聲響起,我們忽然之間改變了模樣。附著水晶天使徽章的係帶纏繞我們的額頭,堅固的胸甲護住我們的胸膛。我們的肩膀、手臂、大腿等部位,也都被鎧甲包裹了起來。寬大的披風披在我們的身上,在魔法能量的衝擊下翻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