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體來說,庫魯學習通用語的過程很順利。因為從無到可以做簡單的溝通隻用了四天半的時間。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小的波折,畢竟靈仆在死前隻剩下了半個腦袋,而說實在本身也僅僅是個學徒而已。所以他所謂的教學也就是丟給庫魯幾張寫著簡單詞語的紙,然後指著其中一個發出空洞的,難以聽清的聲音。而庫魯則按照這個聲音讀出來,然後保持大致不變的情況下調整音調。如果正確,那麼靈仆會指向下一個單詞。如果錯了則繼續停留在這個詞上,傑夫會再一次讀出單詞——但是靈仆發出的聲音總是有一種就像從幾百米外傳過來的模糊感。另外,眾所周知,靈魂是沒有“累”這個感覺的。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三天。正當庫魯心力交瘁幾近崩潰的時候,老貓正好從門外路過。它的興致似乎不錯,在門口看了三十秒這對師徒之間的課程之後,二話不說跳上小桌對著庫魯的臉就是一巴掌。然後庫魯很驚奇的發現,他突然看懂了麵前紙上的所有單詞。
是完全的看懂,會說,能默寫,能理解。
“你有一天時間。”老貓施施然跳下矮桌。“我給你施加了一個最簡單的雀舌術,持續時間大概是三十五分鍾。在這段時間內,你可以完全理解和使用大部分的標準通用語,以及做出正確的發音。趁它還有效時用你原本的語言來描述這些詞,法術失效後再慢慢地去理解和記憶。”
“還有,如果明天的這個時候,你還是沒能學會最簡單的部分,那麼哼哼……我不介意再鍛煉一下冰凍術,而且絕不主動融化它。”於是,在魔法的壓力或者說幫助之下,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庫魯已經順利地掌握了最基礎的標準通用語。
相對於花斑貓的熱情(或者說話癆?),城堡的真正的主人,維埃拉-傑弗遜大法師閣下就要顯得冷漠得多。從庫魯成為奴隸一直到學完通用語的一周時間內,除了最開始的被作為奴隸買下來的那一次以外,庫魯壓根就沒再見到過這位老人。期間他也試圖向別人詢問大法師的事情——其實也就是花斑貓和靈仆,但是花斑貓明顯對這個話題興趣缺缺,它總是飛快的根本不加掩飾地轉移話題。而靈仆……好吧,庫魯連通用語才學了個皮毛,讓他去分辨傑夫充斥著各種噪音和回響的話語內容確實是強人所難。
絕大部分時間裏,大法師都呆在他自己的實驗室中。庫魯經常會看到靈仆送一些東西進去,或者拿一些東西出來。而庫魯,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掃衛生。天知道為什麼這陰森森沒什麼人氣而且在過去一周也沒有人哪怕是串門的城堡為什麼要保持整潔。
“你必須保持城堡內部的整潔,以便於讓大法師和他的客人在閑暇之於能有個好心情。”斯喀管家這麼說道。“這也是大法師的要求。”
對於奴隸來說,主人的要求和命令其實沒太大區別。
於是,庫魯每天都得麵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和房間,並且每天重複的打掃它們,即使它們看上去並沒有多少灰塵。
不過庫魯覺得還不錯。隻是日複一日地做同一件事而已,這和之前在部落裏成天打獵沒什麼太大區別。而對於一個沒什麼地位的奴隸來說,沒有生命危險的清潔工作已經是值得讓人羨慕的輕鬆活計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三個月。當第二個月亮遮住第一個月亮的三分之二的時候,城堡裏來了一位客人。
這個人身著黑色的兜帽鬥篷,整張臉都被遮在陰影裏。他的腰間有一個棕色小包,鼓鼓囊囊的,用一條細線紮了口,掛在那裏一晃一晃的,總讓人擔心會在不知什麼時候掉下來。他的手隨隨便便地垂在身體倆側,看上去和普通的旅行者沒什麼倆樣。他就那麼一晃一晃的走到城堡門外,然後隨手叩了幾下門板。聽見響動的庫魯正要去開門,就聽到一個有些輕佻的聲音問道:請問,維埃拉-傑弗遜大法師在家麼?”
聲音不大,雖然隔了好遠,但是讓人覺得驚訝的是,就像附在耳邊說話一樣清晰。
然後庫魯很意外的看到,整天宅在實驗室裏不見人影的老法師閣下,毫無征兆的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一張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靜靜地站了好一會,老法師才伸手指了指門。庫魯小跑著上去把門打開。門軸傳來一陣吱吱呀呀的呻吟,刺得人牙齒直發酸。
來訪者走進大廳,伸手摘下兜帽。庫魯這才看清他的樣子:深褐色的眼睛,灰色的頭發,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眉毛,有些狹長的眼角,和鷹鉤鼻,一起構成了一副有些刻薄的麵容。他用力抿著像刀片薄一樣的嘴唇,嘴角卻向上彎著,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他的皮膚白得有些詭異,右手無名指根部的關節部位凸起一個略帶褐色的鼓包,而在中指上,戴著一個鑲著完全不協調的大塊寶石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