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爺爺的房門前,我停下腳步,手抖得連掏鑰匙都成了問題。
摸了半天,才將它拿出來。
因為我是頭一回幹這種事,就像一個小偷一樣。
而且,還不能保證爺爺在不在家。
如果他在家,問我回來幹什麼,我要怎麼說呢?
我可不喜歡撒謊。
想來想去,我決定說語文書落在了家裏。
但如果爺爺正巧不在家,我打開門,撞上一屋子的小皮影兒。
它們要合起夥來對付我,或者也把我變成小皮影兒。打我,罵我,叫我學唱戲,演戲,又該怎麼辦?
到時候,即使我把眼睛哭出來,爺爺也不會相信我了。
我越想,渾身抖得越厲害。
如果不是爺爺家對門,經常出門溜狗的胖女人盯著我,我也許就逃回學校了。
這個胖女人很討厭,總喜歡拿一雙,針尖一樣鋒利的眼睛盯著我看。
一旦發現點兒蛛絲馬跡,就要悄悄趴到爺爺耳朵邊上說些什麼。
現在要是不進去,她肯定又會說我壞話。
尤其是她身邊的臘腸狗。
別看它又肥又胖,個子又矮,兩隻眼睛,比玻璃珠子亮不了多少。
卻總喜歡撒著歡兒地跳來跳去,經常去追肥胖女人隨手丟出去的塑料盤子。
就這個絕活,讓肥胖女人在整個樓道裏養狗的主人中,趾高氣揚。
好像它的狗能當總統。
每一次見到我,臘腸狗就像見到幽靈似地低聲朝我嗚嗚。
幾乎把白眼仁全露在外麵,齜出一排泛著香氣的牙齒(它的主人總往它嘴裏噴香水)。
如果隻是這些,並不會引起我的厭惡,和稀奇。
它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每天趴在爺爺臥室的門縫上,聞來聞去。
將棕色的小鼻頭,貼在地上,使勁兒地嗅。
邊嗅,邊發出非常深沉,似乎是害怕的低吼。將爺爺鋪在門前的地毯,抓壞了好幾塊兒。
肥胖女人總把這個當成大新聞,挨家挨戶地去說爺爺的房間裏鬧鬼。
所以,每次見到這兩個怪物,我總是避之不及。
“嗨,我回來拿語文課本--”我匆匆朝她一笑,就像風一樣閃進爺爺的房門。
門口那隻惡心的蠟腸狗,低嗚了一聲,就邁著碎步躥進了電梯裏。
直到確定門外,沒有一丁點兒響動,我才放下書包,躡手躡腳地向爺爺的書房走去。
裏麵空蕩蕩的,沒有爺爺呆過的痕跡。我的心放下了一半。
因為通常,他都會把上午的時間,消耗在書房裏。
我又悄悄走向爺爺的臥室,輕輕轉動門把手。
門是鎖著的。
“爺爺!”我不放心地,輕輕叫了一聲。
沒有任何回應。
我的膽子大了不少,飛快地在我的臥室,客廳、陽台、廚房尋找。都沒有爺爺的身影。
看來他也許不在家。
但爺爺清晨,有在衛生間裏看報紙的習慣。
我又悄悄走到衛生間前,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足有五分鍾。
裏麵並沒有翻報紙的聲音,也沒有任何響動。
爺爺真是不在家了。
我揮起拳頭,低低地歡呼了一聲,開始細致地搜索。
除了爺爺緊鎖的臥室,哪兒也沒有發現小皮影兒--或是它們已經藏進了老木箱裏。
我盯上了爺爺的臥室,就四處翻找鑰匙,想找到爺爺臥室的備用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