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就跳牆逃跑。”崔林掄著拳頭大喊。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牆太高了,有我三個高。上麵都是些碎玻璃。即使爬上去,也會被碎玻璃紮死。”
崔林的爸爸回想起當初的情景,一臉驚恐。
“那你怎麼辦的呢?”
“我氣極了,拎著斧子向鐵門砸去。可又怕師父返回來,隻好將舉到半空的斧子放到地上,想想出點兒逃跑的法子。”
“想到了嗎?”崔林一臉著急。
“如果想不到,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跟你說話了。”
崔林和我一聲不吱,乖乖地盯著他的爸爸。
崔林的爸爸將身體埋進椅子裏,細細地回憶起三十年前的往事:
我圍著院子轉圈,一邊抹著眼睛。
你們知道,對於一個無憂無慮的流浪漢,隻有危險和饑餓,才能讓他們流下眼淚。
當初的處境非常危險。
因為不知道我師父當初,為什麼將我鎖在院子裏。
我猜測,他是想把我賣到哪個煤洞當童工。
要知道,如果真被賣到煤洞,就得一輩子呆在地底下,再也出不來了。
會在底下長大,變老。
剛開始我非常害怕,可想來想去,覺得自己被愚弄了。
就又氣又急,圍著三層小樓跑上跑下。
一定得找出點兒什麼東西來破壞,這是我的專長。要讓那個大高個兒追悔莫及。
我從三樓找到一樓,又從一樓找到三樓。
撕毀了小舞台的帷幕;砸漏了兩個做飯的小鐵鍋。
在又髒又亂的二樓,看到一間很整潔的屋子。是從鐵欄杆的縫隙中看到的,這間屋子很幹淨。
在屋子中央,有一隻很大的木箱子。上麵蓋著一塊藍底白花的棉布。
看起來,好像箱子裏有什麼東西在動彈。
但當初隻是覺得,肯定是我的眼睛花了。
我很想看看那隻木箱子裏,到底有什麼東西。可門上掛著大鎖,進不去。
我氣得夠嗆,想將這裏的玻璃都打碎,出出氣。
就在走廊裏找了一塊大磚頭,一口氣打碎了三扇玻璃。
就在我瘋狂地砸向其餘的玻璃窗時,突然看到玻璃的反光中,有一雙閃亮的眼睛在盯著我。就像我的師父,馬上要掄起拳頭砸我那個勁頭。
我慌忙扔下磚塊兒,轉過身,貼到玻璃窗上。用胳膊護著腦袋,想抵抗師父的拳頭。
可令我吃驚的是,眼前什麼也沒有。
走廊中空空的,靜得可以聽得到,蚊子在打磨翅膀。
我豎著耳朵,一動也不敢動,也不敢喘氣,盯著黑洞洞的屋子。
因為就在我發呆地想那雙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看了半天,等了半天。可什麼也沒有,什麼都沒發現。
我想一定是太緊張了,看花了眼。膽子就又像汽球似地膨脹起來。
但可不敢再砸碎玻璃了,我怕師父馬上就會回來。
可總該做點兒事幹,靜得可以聽到頭發絲落地的黑夜,總得幹點兒能給人壯膽的事。
我悄悄走下樓梯,心想總得幹點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