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詩鎮國?我這是在做夢嗎?”風重樓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吃痛後方才緩過神來,一下子跳了起來。
向來穩重的喬居正差點從座位上跌落,跟著風重樓站了起來,朝著張易所在的位置走去。
顏寬無力躺在席上,身後兩位貢士將他扶起,將文氣送入他的體內,為其治療傷勢。很快,顏寬臉色漸漸恢複紅潤,睜開了眼睛。
這兩位貢士正是張易方才詩作當中的曾夫子單丘生,除卻陳書文,這兩人的文位乃在場讀書人中文位最高者。
文會曆來便有規矩,若是參與文會的讀書人所做文章中出現人物名稱,大多選地位或文位最高者。張易將其書寫在詩作當中,就是將陳書文這位縣令大人排除在外。
張易頗為自責地看向顏寬,低聲致歉道:“顏兄,真是對不住。張易興之所至,沒想到竟然連累你被文氣反噬,實在是張易的過失。”
顏寬微微擺手,臉上浮現一絲笑容,道:“張鎮國,切莫如此。顏寬原本覺得你能做一鳴州詩,便是我占了您大的便宜。誰知你這詩竟然有傳下的風采,怪我怪我,若是我師尊在此,恐怕真能令這詩名傳下。”
“沒錯,張鎮國,您切莫自責!”
“我輩讀書人能有幸見證一鎮國詩的誕生,何其幸哉!顏先生能親手書寫這名篇,更是與有榮焉!”
“恨自身書法和文位不足,否則我定然要頂替顏先生的位置,親手書寫此詩!”
幾位讀書人紛紛附和,對真正的文人來,就算此等名篇不是自己所做,能夠親眼見證其誕生,也是莫大榮幸。
劉德昭合上自己張開的下巴,躬身行禮道:“張鎮國,顏兄隻是被文氣反噬,很快便會恢複,你切莫放在心上。隻是這詩有傳下之姿,你可千萬要將其續完。”
“是呀是呀!”
“張鎮國,若是讓我親眼目睹一傳下詩作誕生,讓我折壽三十年也願意!”
“附議!”
諸位讀書人情緒高漲。
張易四顧望去,眾人狀若癲狂,就連顏寬也極為激動,恨不得站起來為張易呐喊。風重樓喬居正的眼神都有些細微變化。
而遠處的陳書文,嘴角微微溢出鮮血,身體當中隱約有破碎的聲音傳出,想必心房遭受了重創。
“不可!”張易暗道,這具身體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做出鎮國詩便已經是才。
若真要在秀才文位便做出傳下詩作,恐怕會被道一書院甚至大周朝廷重點關注。到那時候,自己的一切恐怕都會曝光,尋找夫子和聖院眾位師兄弟的心願就很難打成。
想到這裏,張易臉上浮現一絲痛苦神色,悶聲道:“之前張易興之所至,隨口道來,根本未曾料到此詩能夠鎮國。可經過這一番驚擾後,那股詩興已然丟失,暫時是做不出下半了。”
“唉……”
聽聞這話,諸位讀書人紛紛搖頭,可作詩最重靈感,他們無能為力。
顏寬更是眉頭緊蹙,心中不是滋味,方才若不是自己實力不濟被文氣反噬,也不會將張易驚醒,一鎮國巔峰甚至傳下詩作就會在此次酒會上誕生。
張易低聲笑道:“顏兄切莫自責,張易細細想來,即便我剛才強行賦詩,恐怕也很難成功。來日張易若能做出下半,必定請顏兄親筆為在下書寫此詩。”
“張鎮國高義,顏寬謝過。”顏寬師從大儒,見多識廣,向來不動如山波瀾不驚。但張易此言一出,他頓時喜極而泣,險些不出話來。
有大儒親自教導,顏寬對文章的品評自然比許多讀書人要高明許多。作詩講究興之所至,一名篇一旦有了一個好的開頭,接下來幾乎是順理成章。
張易這半鎮國詩,開篇氣勢雄渾,以秋水豪邁開端,父母青絲變白轉折,堪稱神來之筆,方才能一句出縣,兩句達府。
大周曆史上自然有幾半便鎮國的名篇,卻隻有萬年前謝靈仙一《山居》能夠傳下。可在顏寬看來,即便是那《山居》,也絕無張易這詩渾然成。
顏寬敢肯定張易這詩一旦做成,便可名傳下,一傳下詩作若是由自己書寫,簡直堪稱此生幸事。所以張易許下如此承諾,對顏寬來,是真正的成全。
“使不得,伯仁因我受傷,這點事不算什麼。”
張易微微一笑,安撫顏寬過後,跟風重樓喬居正使了眼色。兩人會意,風重樓拱手向眾人告別,喬居正拉著張易逃離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