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正色道:“狄君,我都疏忽了此事。”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魏禦史,不必自責。狄某想到這些,也是因為一件事。如果沒有這件事發生,一切都無所謂。不但是徐家的小娘子。就是這一次,什麼詩也不能夠作了。去廣成澤可以,侍衛可以狩獵,但殿下也不能參與進去。”
“發生了什麼事?”
“前幾天刮的那場大風知道麼?”
魏元忠點了一下頭,那一天他們正趕向少林寺,突然起了一場大風,許多農田裏割好的,正在讓太陽曬的麥子,都刮跑到了天上。魏元忠還感慨地說了一句:“這一年的年色真的不好。”
“就是此事,這一場大風很大,從東都一直刮到西京,沿途都刮斷了許多大樹。”
聽到這裏,魏元忠感到事態麻煩了。
狄仁傑又說道:“正常一場大風,天災人禍,任一個賢明聖君在世,也在所難免的。可偏偏在陛下大雩祭之前,刮了這場大風……”
李威也明白了狄仁傑的意思。自己在籍田祭時,天還是很旱,可沒有其他的變故,又讓一個新犁,一俊將百醜遮住。但到了自己父皇手中,當然,這是巧合。可如果有人偏要往上麵引……
狄仁傑又說道:“不但如此,臣一路前來,旱情依然很嚴重,不但關中,河東與河南許多地區,也許久沒有落雨了。現在夏收時季,百姓不覺,可是夏收結束了,都知道災情會變得更嚴重。臣還沒有到達東都,就聽聞東都有傳言,陛下正在為大雩祭該不該舉行,猶豫不決。”
兒子籍田祭,來了一張新犁,推廣到全國。他大雩祭,大風警示,然後再來個久不降雨。自己身體又不大好,這中間的意味很濃的……父親猶豫不決,也在情理之中。
李威又是苦笑。
“但殿下,還沒有皇後來得艱難。”
“為何?”
“大災大禍,上下議論紛紛,總要找一個人擔待罪過的。殿下又避開朝堂,皇後的權就會重了。陛下隻好從朝堂上著手,將權利分散開來。並且臣聽聞朝中郝相公他們對皇後,早就很不滿。”
如果旱情再延續下去,不是不可能,父親要找替罪羊,利用不到自己,隻好利用各個宰相分去母親的權利,再說幾個宰相本身對母親不滿。三條合在一起……
李威眼睛亮了一下,可隨後眼睛又灰暗下去。
這是早就不滿的,他未穿之前,郝處俊他們就不滿了,他的到來,也不會影響天災人禍,可是母親還是挺過去了。現在自己努力,頂多與原來太子一樣,這時候落井下石不成,仇恨真的結大了。
再說父親何年何月駕崩,又不知。這些年,自己父親會不會容忍自己一枝獨大?
所以靈魂不同,他對父母孝順,卻是很難辦到。
這場大風,這場延續的旱情,不但使百姓生活艱難,甚至秋後全國性的糧食漲價。而且也讓政局存在著無數的變數。因此,狄仁傑繞道嵩山,就是提醒他們,得做好一個準備。
“孤如何去做?”
“臣也不知,隻能繼續關注。徐家小娘子是必須送走的。那個詩也不要作了,還記得臣說過的一句話,不學子建,當學子桓。當年曹孟德出征時,曹子建寫了多少文章?”
“狄君,孤明白了,”正在腦海裏搜索,肯定找不到一模一樣的詩作,不過將其他的詩作改一個頭換一個麵,總是有的。但就是找到一首合適的詩,這類詩本身很難出彩,比起曹植寫的詩,不會好。如果改頭換麵,換得不成功,反而更失敗。狄仁傑這個主意讓他茅塞頓開,何必費這個腦細胞,隻要祈福時,裝作悲傷擔心的樣子即可,最好能擠出兩滴淚花。
至於到廣成澤,牽掛父親身體,還有心思打獵?不過隱居在廣成澤,倒是可以,這是遠離朝堂。牽掛是孝順,遠離是李治疑心所逼,兩回事,不相幹。
原來不覺,現在處進去了,才知道持助太子上位,是何等的不容易。固然是一場大富貴,可得熬很多年,中間又有許多凶險。但李威的態度很讓他們滿意,並沒有認為自己是太子,就了不起,聽從勸導,而且天份也不笨。這才是他狄仁傑與魏元忠產生鬥誌的原因。
還有話要說,就是許敬宗。
魏元忠出的主意,讓王彩年故意在武則天麵前那樣說,一是為王彩年避嫌,二是給武則天一個印象。如果許敬宗打小報告的什麼,馬上武則天就會反應過來。這個許敬宗對我兒不滿意了,不是忠臣。怎麼著,太子是武則天的孩子,自己處理一回事,外人插足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不是這樣的!
許敬宗搞小動作是必然,但不會做得很公開。畢竟那件事是他做的……
不過狄仁傑最後沒有說出來,反正已經來到東都,陛下既能容忍魏元忠,想來也會容忍自己。況且朝中還有恩人閻立本,不一定說多少好話,可說那麼一句兩句還會的。
於是將話鋒一轉道:“魚與熊掌不能並得,殿下,大好的河山,與美貌的女子,有時候你也要學會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