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默默地穿行在崎嶇的山路間。
兩隻鬆脂火把一前一後,發出昏黃的火光。
奧多舉著火把走在最前麵,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背影。夜風輕輕地吹拂著,將火苗吹得忽左忽右,似乎在下一刻就會被吹離木棍飄飛而去。
天空黑沉沉的,隻能看見遠方山穀那黑黝黝的輪廓,林間不時有蟲鳴響起,遠方偶爾也傳來一兩聲音犬吠,給靜謐的夜晚帶來一絲生氣。
蓋爾緊緊地跟在奧多身後。走著走著,心底忽然湧起一種熟悉的感覺,腦海裏浮起了一個高大的背影,有點溫馨,也有點傷感。蓋爾記不清那張臉,卻清楚地記得那個高大的背影,寬闊而又溫暖。那也是這樣一個秋日的夜晚,依稀記得還有蛙鳴聲,小小的蓋爾手裏提著一個魚簍,跟在一個舉著火把的背影身後,歡快地在田間的土埂上走著,那是父子倆在田間進行一種叫做‘捉泥鰍’的活動。秋日的夜晚滿天星星,夜風是那樣的涼爽宜人。每當小蓋爾在田邊發現一條泥鰍時,總會歡快地叫喊,爸爸,爸爸快來,這兒有一條!前麵那個背影總會這樣說,噓!別嚷嚷,小心把它嚇跑了。
不知不覺間,眼睛竟然有些濕潤,蓋爾低聲地罵了一句。自己今年22歲了,已經長得比那個身影還要高大粗壯。蓋爾自嘲地一笑,回頭看看身後默默趕路的同伴們,靜悄悄的,沒有人發現他的走神。
“我來講個笑話吧,”蓋爾用中文說道,“是一個關於高考的故事。那一年我們南江省的高考題目,叫做‘梯子不用時請橫放’,考試結束後,一個考生在回家的路途上走過一個建築工地的時候,恰好看到一把靠在牆邊的梯子有點擋路,就突然想到了高考作文題目,於是就小心翼翼地把梯子放了下來,然後昂著頭驕傲地走了,心想果然不愧是高考題目,出的就是有內涵。結果剛走幾步,就聽到了屋頂上的民工用嘹亮的嗓音喊道:“我草尼瑪的高考!老子今天幹一上午活,梯子被人放倒了三回!”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前麵的奧多笑得直打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也參加過高考,隻是沒考上好的大學,一氣之下就報名當兵去了。”停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年我們的考題記不得了,大概是議論人際關係什麼的。我有一哥們,成績比我還差,他在作文前麵寫了幾段套話,最後寫道:處理人際關係的秘決,就是你好我也好。不怕跟您說,我大伯是工商局局長,小姨是教育局副局長,外公還是著名企業家,想來老師您也明白這個道理,在羅城我也能幫得上忙,有事你說話,作文分數你就看著辦吧,結果閱卷老師毫不留情地給了個鴨蛋。”
眾人又是一陣爆笑。
野蠻人列達在一旁傻呆呆地,咧開大嘴跟著陪笑。奧多拍拍他的肩膀,解釋道,“這是我們那個部落的語言,傳承了五千多年了,以後我教你。”
野蠻人憨憨地點點頭。
火把漸漸地暗淡下來。鬆脂已經燒盡,不一會兒兩隻火把就完全熄滅了。帕克伸手去摸摸道路旁邊的小草,濕漉漉的,感覺起露了。抬頭望望天,估計已經是淩晨兩三點鍾了,於是招呼眾人停下來,暫時休息一會。
尤文和野蠻人列達都精赤著上身,冷得有些哆嗦。尤文靠過來,往奧多背上擠了擠,忽然咧嘴發出‘嘶’地一聲,原來奧多身上穿的是角鬥時用的鐵皮胸甲,早已凍得冰冷。
“該死的半身人!”蓋爾罵道,“我們本來給你和奧多兩個準備了全新的裝備,另外還有很多補給,結果全便宜了那個半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