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蘇宛白一出聲,我的反抗立馬被打回,我縮縮脖子,說:“好吧,我不敢。”
“好了,我給你幾個地方,遊樂園,溜冰場,藝術展,這幾個地方隨你選。”蘇宛白總算還靠譜,不讓我憑空想象。
躺回床上,我忍不住開始幻想,約會該怎麼進行,遊樂園、溜冰場,大家一起去的次數太多,早就沒了新鮮感了,難道隻能去藝術展?
上網查了查票,正好有個冰雕藝術展,這在C城還是挺新鮮的。一看票價,嗬,我倒吸一口冷氣,兩張票錢就可以花掉我半個月的生活費,果然是“物以稀為貴”。
我隻好繼續問蘇宛白:“蘇蘇,你再幫我選選唄?遊樂園什麼的,不大合適。”
“也對,你跆拳道這麼強悍,有個踩踏事件什麼的,說不定到時候還得你保護孟成。”蘇宛白正在敷麵膜,白著張臉在寢室走來走去的,美其名曰“消食”。
她這麼說我,我也習慣了,掃到電腦上的票價,我極其不好意思地說:“就是說啊,藝術展的話,有個冰雕,不過門票太貴了。”
“沒事,我給你出!隻要你約會成功。”蘇宛白大手一揮,我最顧慮的問題就迎刃而解,我趕忙表示感謝,“蘇蘇,我太愛你了。”
解決好了地方,又要愁衣服,於是在蘇宛白對我的衣櫃進行掃蕩之後,認命地從自己的衣服裏麵抽出一條碎花連衣裙給我,抬起下巴對我說:“鎮宅之寶,好好使用。”
看著手上的裙子,我一陣哆嗦,感覺自己任重而道遠。
去的那天,孟成穿著最男神的打扮,白襯衣加黑褲子,走在路上回頭率極高,我覺得有點酸酸的,還好他接下來的話撫慰了我,“錦瑟,你今天很漂亮。”
我覺得我有點飄飄然了,不太好表現出來,隻得暗罵自己沒出息。
計劃趕不上變化,也許說的就是我,我和孟成剛到藝術展門口,他就接了一個電話,我站在一邊先等他,他打完電話回來遺憾地跟我說:“錦瑟,今天是學校組織去敬老院的日子,那個負責人臨時有事請我去幫忙……”
我身體一僵,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你去吧。”說完,我扯扯被風吹亂的裙子,往展館裏走,心裏忍不住腹誹:好不容易一次約會,就這麼泡湯了。
“錦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孟成突然問我,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他衝我點點頭,我毫無立場地跟著去了。
到了敬老院我有點腿軟,人好多,每個人都好奇地看著我和孟成走進去,不少人還一副探究意味,我隻能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努力把自己當成空氣。
下午五點的時候,活動接近尾聲,孟成指揮著大家收拾好東西回去,我終於有機會和孟成“獨處”了。
並不是第一次看他工作,可他認真的樣子總容易吸引我的全部注意力。坐在回去的車上,他跟我道歉:“不好意思,錦瑟,今天是我失約了。”
我連忙擺手,“沒事沒事,去看望老人家也挺好的不是嗎?”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說著他笑了,眉宇間還藏著溫柔,讓我一瞬間看呆了。我把頭瞥向窗外,想借此掩飾不正常的心跳頻率,耳邊又傳來孟成一聲輕笑,接著就是他似乎有點寵溺的聲音,“錦瑟,你臉紅了。”
我隻當自己是啞巴。
回到寢室之後,跟蘇宛白報告了一下行程,也不管她,我躺在床上就睡了,閉上眼,恍惚孟成又在寵溺地說“錦瑟,你臉紅了。”
07
“沈先生,抱歉周末我得回家。”
自從和沈東銘見過一次之後,他時不時地給我發發短信,有時候我也會請教他一些問題,私心裏我覺得沈東銘是一個不錯的社會學前輩。
本以為我們的關係就止於短信,可他卻邀請我吃飯,我想也沒想就拒絕,結果他緊接著就打來了電話。
“錦瑟,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如果你覺得難堪,就當是我歸還你學生證的謝禮,好嗎?”沈東銘的語氣似乎潛藏著些許落寞,讓我不好意思拒絕。
“那您到時候把地址發給我。”
掛掉沈東銘的電話後蘇宛白“切”了一聲,然後對我下定論:“即將被拐跑的小羊羔。”我沒有做辯解,關燈睡了。
周末我如期赴約,一開始我很拘謹,但是沈東銘謙和有禮,絲毫沒有上位者的疏離,很快我就放鬆下來。言談之中他說了很多自己對當下大學生的看法,還坦言他願意給大學生機會,願意培養有理想的青年,聽得我激動不已。
即將畢業,我害怕渺小的自己湮沒在人群中,害怕自己達不到目標,害怕會因為這些錯過孟成……
沈東銘的話無疑是一支強心劑,讓我鬥誌昂揚。
晚飯過後,因著時間還早,沈東銘邀請我去酒吧坐坐,我沒了開始的芥蒂,欣然前往。
一進酒吧,我就感覺一股熱浪襲來,舞池裏男男女女瘋狂地扭動著,他們沉醉在酒精的放縱裏,這是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和沈東銘來到吧台,他從相熟的酒保手裏拿過調酒瓶,親手給我調了一杯低度數的雞尾酒,帥氣流暢的動作,恣意飛揚的神色,讓我驚詫原來沈東銘還有這樣的一麵。
把酒遞到我麵前,他挑了挑眉:“不要奇怪,剛創業那會,我什麼都做過。”
“是嗎?看來,我還得從學長身上多學習吃苦耐勞的精神。”先前一頓飯下來,沈東銘成功讓我改口叫他學長。
我嘬著嘴裏的吸管,時不時和沈東銘搭搭話,倆人氣氛還算和諧。不過時間我久了,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目光隨意遊蕩,在經過進門處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孟成!
“學長,失陪一下。”說完,沒等得及沈東銘的回答,我跳下椅子飛快地跑過去,“孟成,你怎麼在這?”
能在這遇到他,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錦瑟?我是來找薛飛的。”孟成對我出現在酒吧表示關心:“錦瑟,趕緊回去,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錦瑟有我陪著,不會有事。”我剛想答話,就被走過來的沈東銘接過去了。
“沈先生?不好意思,我找錦瑟有點事。”孟成也不管我和沈東銘的反應,就把我拉出酒吧,“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感受到孟成語氣裏的不讚同,我有點生氣,“孟成,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不喜歡沈東銘?你也是,蘇蘇也是。”
孟成的眉頭皺了皺,“沈東銘是個很危險的人。”
他越這麼說我越是不開心:“為什麼啊?人家隻把我當朋友,再說了,當初你不是挺崇拜他的嗎?”
“崇拜是一回事,但是他和我們顯然不是一類人,最好不要有過多的接觸。錦瑟,聽話好不好。”孟成雙手抓著我的肩膀勸我,我心裏的不愉快一下就消失了,“好吧好吧,聽你的就是了。我去和他告個別,誒,等等,先接個電話。”
從包包裏掏出狂震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我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喂,路阿姨。”
“小錦,你趕緊來醫院,你媽出事了!”
“啪——”我手機掉在了地上,腦子一陣兵荒馬亂,看到身邊的孟成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著他,“孟成,我媽媽出事了!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斷地重複著這一句話,腦子裏一片空白,我完全想不到自己該做什麼。
“錦瑟,冷靜點!”孟成拍著我的後背讓我安靜下來。
“好,我知道了,謝謝阿姨,我馬上把錦瑟帶過來。”孟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地上撿起了我的手機,接完了電話,“錦瑟,現在我帶你去醫院。記住,一切都會好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08
來到醫院,路阿姨迎了上來,她告訴我媽媽已經打了鎮靜劑睡著了,被媽媽拿刀砍傷的人因為血壓有點高,被嚇暈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繳費,等媽媽和病人醒來。
天,似乎要塌下來了,難道我是這麼不被命運眷顧的人嗎?媽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久到讓我忘記媽媽真正發病的時候是會傷人的……
“繳費,我哪來的錢繳費?”我喃喃自語,無助的淚水終於還是溢了出來。
“錦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孟成把我摟進懷裏,輕聲安慰著我,感受著他溫暖有力的臂彎,我慌亂的心終於有了著落。
就讓苦苦支撐的尹錦瑟休息一會吧。
可是現實總與我們背道而馳,薄怒的聲音分開了我和孟成,“尹錦瑟,你個害人精,你媽被你牽累了,不要再扯上我家孟成。”
是孟成的媽媽,她一直不喜歡我,“害人精”在她口裏就是我的名字。
嗬,這就是我出了校門所麵對的生活,媽媽有病、家裏沒錢、連自己喜歡的人的媽媽都這樣厭惡自己,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說喜歡孟成呢。
“鳳華,你閉嘴!”孟成的爸爸是個嚴肅卻善良的人,喝止了孟媽媽惡毒的話,“小錦,別聽你陳阿姨的,你媽媽怎麼樣了?”
剛想感謝孟爸爸,護士就走了過來,“裴翠芝,誰是裴翠芝的家屬?她醒了。”我無比感謝護士的到來,把我從難堪的境地拯救出來。
來到媽媽的病房,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我的眼淚再一次決了堤,“媽,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能有什麼不好的,受傷的又不是她,哼!”孟媽媽的尖酸的話又一次響起,我回過頭去惡狠狠地盯著她。
“喲喲,你個小妮子還敢瞪我!成成,你看看,這就是讓你心急火燎催我們送錢的姑娘,你怎麼這麼不開竅?我給你介紹的阮洋,多好的姑娘,偏偏你看不上,還把這塊臭石頭當金子供著!”
誰是阮洋?我看向孟成,他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
是了,孟媽媽一心為孟成著想,她既然這麼厭惡我,一定把我當做病毒,絞盡腦汁想讓孟成早日遠離我。
可是孟成一定沒有這樣做,孟媽媽是不是很生氣呢?我惡意滿滿地想著,心裏有些快意,似乎這樣就能化解一點她對我的攻擊,我為自己感到羞愧。
“媽,能不能少說兩句!”孟成著急地製止自己的媽媽。
“成成,你還幫著外人是不是,她果然是個害人精!我告訴你啊,成成,你千萬不要被她無辜的外表騙了!”
孟媽媽繼續著自己刻薄的言語,絲毫不顧忌會對我造成怎樣的傷害。我強忍著把她趕出去的衝動,伸手捂住媽媽的耳朵,不想讓她聽到自己的女兒被這樣羞辱。
“陳鳳華!你夠了!”孟爸爸突然一聲大吼,病房裏瞬間安靜下來,“這是在醫院,在人家的病房,不要吵吵嚷嚷的丟人現眼!”
“孟國宗!你吼什麼吼,也不管管你兒子。”孟媽媽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孟成歉疚地看了我一眼,對著自己的爸媽說:“爸媽,請你們出去,不要打擾裴阿姨休息。”
孟成奪門而出,孟媽媽一跺腳就拉著孟爸爸追了出去,出門前還不解恨地罵了一句:“害人精!”
世界終於安靜了,我看著媽媽,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額頭,拭去她眼角沁出的淚,“媽媽,這個世界隻剩下我和你了,請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媽媽不說話,合上眼睛將頭偏向一旁假寐。
窗外的夜色很濃,晚風從窗口吹進來,我的皮膚一陣發涼。今夜怎麼這麼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