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斷腸古道。
人未斷腸劍已斷,情何堪,夢回三千。
漏天多雨,當夕陽灑下最後一絲彩色時,漫天的烏雲已經遮住了整座蒙山,俄頃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冰冷的雨水澆濕了他單薄的衣衫更涼透了一顆慘淡的心,他仰天長歎,迎來的卻是一道亮如白晝的電光。
震天的雷聲猶如當頭棒喝,讓心死如灰的李雁之猛然驚醒,——飄渺孤鴻。
當那淒美的麵容浮現在他腦海裏的時候,他知道了自己犯下了多麼大的錯誤。
然而那是錯誤嗎?他心中一陣惡寒,自己此刻已經讓太多的人傷心,他辜負了她,卻決不能再傷害一位無辜的人兒。
李雁之嘶聲慘嚎,拔出肩頭的斷劍,刺目的鮮血瞬間在雨水的衝擊下飄入湖水中,化作一池的漣漪,池水蒸騰了,就像他的心慌亂,痛苦和扭曲。
他將半截斷劍放入懷裏衝破傾盆的大雨,融進黑暗中,他的心在那一刻已經如鐵石一般堅硬,他的情已經深深埋在心底,此刻唯有自責和愧疚,他要懺悔。
可是上天沒有給他懺悔的機會,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中早已不見飄渺孤鴻的身影,李雁之心如刀割,伴隨著一道閃亮的電光,他看到洞口石壁上刻著一行決絕的文字。
“中穀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李雁之心神巨震,那是無比的幽怨和痛苦,是飄渺孤鴻無聲的呐喊,也是對他最直白的痛恨,然而痛恨是建立在她一顆深摯的愛心之上,沒有愛哪有恨。
“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李雁之喃喃沉吟,淚流滿麵,他已經傷害了那美麗天真的女子,麵對無地自容的悔恨他失聲自語:“飄渺,你在哪裏?”
蒙頂山,籠罩在一片混沌之中,在蒙頂山莊七棵茶樹下吳甘露呆坐在雨中任雨水濕透了衣衫,他抬起淒迷的雙眼看到一臉肅殺的李雁之,不禁苦笑道:“漏天派完了,隻剩下這七棵茶樹了。”他長歎一聲站起身來道:“他們一直在找你。”
“誰?”李雁之冷冷的問。
“你的朋友,那個和尚和道士。”
李雁之心念電轉歎道:“是不空他們,可惜我救不了他們。”
“他們已經被陸羽解了神屍毒。”
“什麼?難道他們已經沒事了?”李雁之心中驚喜,稍稍衝淡了心頭的愁緒。
“他們現在有可能還在蒙頂山中,隻是不知道蹤跡。”
李雁之點頭歎道:“難為他們了,”他目光現出一片的憂鬱問道:“你一直在這裏,可見過和我一起的紅衣姑娘。”
吳甘露點頭道:“見過——”
李雁之心中顫動,急道:“她此刻去了哪裏?”
“她和玉麵劍心一塊下山了,此時已經走了三四個時辰。”
“玉麵劍心?為什麼會和飄渺在一起?”李雁之心中忐忑繼而問到:“難道她被朝堂宗的人帶走?”
“那倒不是,至於玉麵劍心為什麼帶走那位姑娘,我也不知道。”吳甘露歎道:“其實玉麵劍心不是你想的那樣,哎朝堂宗中至少還是有好人的。”
李雁之沉默不語,許久緩緩道:“有勞你轉告我的那些朋友,告訴他們我沒事,告辭。”他轉動身影就要消失在雨霧中。
吳甘露急道:“你這就走了?在下為散花樓上的事十分抱歉。”
“為什麼?”李雁之沒有回頭。
“是我殺了鮮於劍南。”
李雁之低聲應一聲道:“那是你的事,不用說對不起。”他身影一閃而逝。
吳甘露愣在原地,心中酸楚流下淚來。
雨一直不停的下著,第二天天空依然飄著細細的雨絲,而不空、桑道茂、陸羽和雷娜終於離開了蒙頂山。
名山小鎮在新的一天裏沸騰了,所有人都在談論蒙頂山上的大火,以及漏天派的覆滅,這是邊陲小鎮的頭等大事。
不空等人走在街上,眾人紛紛側目,有人道:“那是官府捉拿的犯人,蒙頂山就是因為他們才遭的大難。”
“不是吧,你看他們都是出家人,怎麼惹到了官府?”
“是呀,想必是官府看中咱們的神仙茶,上山搶奪去了——”
聽到眾人的談論陸羽長歎一聲道:“幾位,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陸兄弟,你準備去哪裏?”桑道茂問道。
“天大地大,自是陸某遨遊之地,隻是蒙山一行在下心中淡然欲將隱入山中精研茶道,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不空雙手合十道:“陸兄弟如此心境實在是讓小僧佩服,江湖本就是與我等格格不入真不如隱居世外的好。”
“那我們去苗疆吧,那裏山清水秀,你可以在那裏建一座寺廟,嘿嘿”雷娜笑嘻嘻的道。
不空眉頭微皺道:“與其去苗疆,我還不如去雪域高原。”
“雪域高原,好啊,我們這就出發怎麼樣,哎老道士你去不去?”雷娜問道。
桑道茂麵色愁苦搖頭道:“我要聯係天下的天師派弟子,為師傅討個公道。”
不空本來說去雪域高原也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雷娜聽風下雨,心念電轉道:“吐蕃的蓮花生大師曾經邀請我去吐蕃雪域,看來是有一定道理的。”
陸羽道:“一切自是緣分中事,在下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