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知名的19世紀作家,諸如德斯塔爾夫人(Mme de Staёl,1766—1817)和卡特布朗德(Rene de Chateaubriand,1768—1848)嘲笑“整個一幫數學家”,而法國詩人拉馬丁(Alphonse de Lamartine,1790—1896)則陶醉於人類情感的力量,傲慢地寫道:“數學是人類思想的鎖鏈。我自由自在地思考,從而掙脫了這些鎖鏈。”浪漫主義者認為人類情感和個人主義是一切創造力的源泉,他們把宇宙看成是一個有機體,而不是機器。他們看重具有主觀性的“心靈”和想象能力,拒絕更具客觀性的科學思維。英國詩人濟慈(John Keats,1795—1821)如此表達浪漫主義的心聲:他“隻確信內心的感受和想象的真實。想象中認為美的就一定是真實的……”。
有關進化論的激烈爭論表明,科學與根深蒂固的信念之間已在開始發生一場較量。許多人對達爾文的解釋感到心神不安,因為這一解釋暗示,自然界眾多物種都是通過自然選擇而從共同祖先演變而來。英國幾乎每份保守的報刊都登載過漫畫,諷刺達爾文和他的支持者赫胥黎,把他們畫成猿、猴或大猩猩。但媒體對此的高度關注恰恰表明它們在大眾心目中的地位。
16世紀哥自尼的時代已經遠去,那時隻有少數幾個受過教育的學者有望跟蹤科學提出的辯論,大眾不會有此興趣。當科學,或者至少科學的一個公開角色,成為公眾矚目的焦點時,這就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代。隨著歲月——和發現——不斷向前推進,焦點的強度也將隨之增加。
結論
還有多少是未知的
幸運的是,科學,就像它所屬於的自然界,既不受時間限製,也不受空間限製。它屬於世界,沒有國家也沒有年代。我們知道得越多,就越感到自己的無知,越感到還有更多仍然是無知的……
——戴維(Humphry Davy,1778—1829)
19世紀在科學史上是一個輝煌的時代,在這個時期裏,諸多重大發現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其中有:原子理論和幾十種新元素,熱力學、電和電磁學,多樣化的、演變的物種和恐龍骨骼,動植物細胞和傳染疾病的微生物。新工具和新方法不斷湧現,例如電解和光譜儀,提供了通向元素、恒星和宇宙之門的鑰匙。科學家相互啟發(如法拉第與戴維,麥克斯韋與法拉第),互相競爭優先權(如戴維和周圍幾乎每個人),互相尊重(如達爾文和華萊士)以及誠懇地辯論(如赫胥黎和萊伊爾、阿加西等人的辯論),使科學思想百花齊放。這是一個科學終於使自己成為一門職業的時代。
但是到19世紀末,科學的核心已瀕於變革的邊緣。道爾頓、法拉第、威耶、麥克斯韋和亥姆霍茲所認定的絕對的終極真理,一種高貴的追求,看來將經受重大衝擊。19世紀90年代正當新生一代就要脫穎之際——普朗克、盧瑟福、瑪麗·居裏、倫琴(Wilhelm KonradROntgen,1845—1923)、玻爾(Niels Henrik David Bohr,1885—1962)和愛因斯坦,有某些絕對的東西似乎穩定不變:牛頓力學和它的三維空間及線性時間、熱力學定律、被以太所包圍的麥克斯韋電磁波。但是,20世紀的到來卻帶來了一種非同尋常的,令人難以置信的變化。也許所接觸到的隻是科學冰山之一角。
當普朗克在19世紀70年代末學習物理學時,他的一位老師曾勸他不要進入這一領域,因為在這一領域,隻有少數幾個遺漏的問題沒有解決,總的說來,主要的發現都已經做出了。但是,後來證明,科學確實與它所考察的時間與空間一樣,是無限的,而上文戴維的話,在19世紀末仍與19世紀初一樣有效,直到今天這句話也仍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