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張忠和華劍說話，段曉妮飛快地跑去找賈小二。
“小二，完蛋了！我們被發現了。”段曉妮說。
“什麼？不會吧？當時沒人看見我們推走摩托車啊！”賈小二完全不相信。
“華劍看見我們了。她已經告訴張忠是我們偷的摩托車。”段曉妮仍然驚魂未定。
“她怎麼會知道呢？”賈小二陷入了迷惘中。
“你快說我們該怎麼辦吧？”段曉妮雖然是幹部子弟，但是偷東西這件事如果讓他爸爸知道了，也不會輕饒她的。
“怕什麼？我找我爸去！”一想到父親賈明，賈小二突然仗義起來。
沒等張忠跟局裏彙報案件的偵破情況，賈明已經知道了摩托車是自己的兒子賈小二和兒子的同學段曉妮偷走的。賈明覺得，自己雖然現在在利民市站得很硬，段曉妮的爸爸級別也不低，但是傳出去，名聲還是不好聽。
賈明把賈小二罵了一頓後，對賈小二說：“去回家找你媽去！這兩天哪兒都別去。再出去給我闖禍，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賈小二知道賈明的脾氣，趕緊從賈明辦公室跑回了家。但是，他的心裏還在恨著華劍。“華劍，你等著！”賈小二恨恨地想。
當張忠彙報尋找摩托車的情況時，他直言不諱地說出了摩托車是賈小二和段曉妮偷走並賣掉的事實。因為張忠按照華劍提供的線索，已經走遍了市內的幾個廢品收購站，找到了那台摩托車。賈明一看摩托車被找了回來，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輪到他發表意見的時候，他說：“孩子們犯了錯誤，知道改錯就行了。再說摩托車也沒被拆了，還是完好的。再怎麼說，也是一台報廢車，遲早要處理的，不能總在後院放著。”
既然賈明這樣說，別人也不好追究，再說摩托車本來就是報廢車，遲早都要處理的，關鍵是摩托車已經被找了回來，一是給老幹部一個交待，二是並沒損失什麼，對於賈小二的行為即使不處理也沒有人會提出什麼反對意見來。就這樣，讓張忠費了很大功夫的一件案子終於不了了之。
晚上，賈小二和段曉妮跳到了華劍家的窗台上，賈小二扯著嗓子喊：“華劍，你敢給我告密，你等著！”
華劍在屋子裏聽見，拎起笤帚就往外走。
“小劍，你回來！你要是出去和他們對著幹，你爸就該遭殃了。”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我們嗎？”華劍攥著拳頭。
“小劍，你想想，他們都敢把公安局院子裏的東西偷出去賣了，你說他們還有什麼不敢的？再說，他爸是造反派，當年你那麼多叔叔大伯都鬥不過賈明，被他整得死去活來的，你跟他兒子賈小二鬥，不管是輸還是贏，賈明都會找你爸的麻煩。你怎麼這麼不明白事呢？”高敏搶下了華劍手裏的笤帚。
“媽，我不能就這樣受他們的欺負！”華劍跺著腳喊。
“聽媽的話，咱們先忍下這口氣，以後再說，好嗎？”高敏耐心地說。
華劍攥著拳頭，怒視著窗外的賈小二和段曉妮，一聲不吭。
賈小二和段曉妮罵了一陣，華劍家沒人吭聲，他們以為華劍家的人都怕他們了，聽了一會動靜後，兩個人笑嘻嘻地走了。
“小劍啊，有很多事你都不懂，不這樣生活你說能怎樣呢？你爸那樣一個辛辛苦苦幹工作的人，卻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能去哪兒說理呢！”高敏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說道。
“媽，為什麼我們總被人欺負呢？”華劍還小，確實不明白裏麵的道理。
“好人就會有好報的，早晚有一天那些壞人會受到懲罰的。”高敏一邊做針線活一邊說。
華文已經在床上睡熟了，華劍坐在高敏的對麵，看著高敏一針一線地縫製著自己的衣服，不時地提著一些問題。夜已深，華龍還沒有回來，高敏說：“小劍，睡吧！”
“我陪著媽媽。”華劍說。
“小孩子睡太晚對大腦不好，以後你變笨了怎麼辦？”
“我爸媽都不是笨人，我能笨到哪兒去？”華劍做個鬼臉說。
“你說你能笨到哪兒去？隨我和你爸，你都不會笨的。”高敏笑著。
“媽，你說將來我的小弟弟會笨嗎？”華劍盯著高敏隆起的肚子說。
“你小弟也會跟你一樣聰明的。”高敏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媽媽，我能摸摸弟弟嗎？”華劍頑皮地伸出手來。
“小丫頭，睡覺去。”高敏命令著。
“媽媽早點休息。媽媽晚安。”華劍說著，做了個鬼臉，然後鑽進了被子裏。
皎潔的月色掛在了窗前，把四周照得通明。高敏縫著衣服，抬頭望向了窗外，在她的心裏，希望這月光能照亮他們前麵的路，讓他們全家人快樂平安。
在苦熬苦盼中，到了1976年10月。
“文化大革命”終於結束，利民市也開始了撥亂反正。
組織上宣布洪爺恢複工作，他又像以前一樣，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洪爺搬回到自己以前的局長辦公室的時候，華龍、張忠和楊柳川來見洪爺，張忠機靈地說：“洪爺，我們幫您打掃一下辦公室吧！”
“以前我都不用通訊員，現在更不能給你們添麻煩，還是搞案子要緊，你們就別管我這裏的衛生了。”洪爺說著，自己拿起了笤帚。
“洪爺，您要是跟我們還客氣，我們可不高興啦！”華龍說。他知道，自己說什麼洪爺都不會在意的。
“好小子，你就能猜出來我不會跟你發脾氣，行，幫我收拾好啊！”洪爺笑，自己先拿起了笤帚。幾個人在洪爺的辦公室裏一陣忙碌。
洪爺恢複工作不久，按上級要求開始了清算“三種人”的工作，賈明因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的表現，毫無疑問地被劃入了“三種人”的行列，並被勒令停止了工作。
在召開賈明批判會之前，局政治部主任找到了華龍。
“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賈明迫害老幹部，還差點出了人命，這些都是他犯下的罪行。局裏要配合上級組織召開批判會，讓你在會上發言，徹底批判賈明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的惡行。”
“主任，我不能那樣做。”華龍很幹脆地說。
“難道你都忘記了他對你的迫害？”主任不理解。
“正是因為沒忘，才不同意去批判他。”華龍說。
“我就不明白了，沒忘記那些受迫害的日子，你怎麼還不同意批判他呢？”
“那段日子確實讓我不堪回首，可是，如果我們這樣反複地批判下去，何時是個盡頭呢？如果他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反思自己，這比我們去批判他的效果會好得多。”
“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你可以不去批判他，但是你要出一份證明材料，證實他當年對你的迫害，這樣一來，在開批判會的時候同樣具有說服力。”
“主任，實在對不起。這個材料我不能出，我還是覺得讓賈明自己說出自己的問題效果比較好，大家也能從他的態度中看出他對自己所犯下錯誤的嚴重性的深刻認識，這比開多少次批判會寫多少個證實材料都要強。”
“這個華龍，真是拿你沒辦法。我還是找別人去吧！”主任很不高興，但是也很無奈。
批判會如期召開，賈明能夠審時度勢，承認自己犯下的一樁樁罪行。批判會並沒有出現人們想象的那樣聲聲血、字字淚的控訴效果，大家對賈明采取了包容的態度，尤其是洪爺和華龍這些受到賈明迫害的人們，對賈明的寬容，使賈明輕易地過了清查“三種人”這一關。最後，賈明隻受到了處分，並沒追究其太多的罪責，更沒像其他“三種人”一樣，重的進了監獄，輕的丟了工作。
賈明雖然僥幸逃脫了懲罰，也保住了工作，但是，“文化大革命”前，他的編製在刑警隊，現在，刑警隊不能再待下去了，更不能再擔任隊長，洪爺把賈明從刑警隊調到了治安科。
當局政治部主任宣布任命華龍為刑警隊隊長的那一刻，華龍感到很驚訝。當他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夢幻的時候，他去找了洪爺。
“洪爺，我當刑警隊長不適合。您還是換別人吧！”
“這是組織討論通過的，你個人說的不算。”洪爺一邊看文件，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