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千裏雪飄。
如此極凍氣象,尋常人家早已足不出戶,多藏於屋內生火拒寒,以待春日。燕國的河間城外卻聚集了十萬兵馬,蕭殺之氣散於天地之間。冬雪曠野白茫繚繞,風寒地凍,這些鎧甲鮮明的兵士卻人人漲紅了臉龐,血熱了心腸。
不遠處的河間城南門早已破碎,十幾丈的城牆也殘破不堪,內裏的守城將士紛紛移動,便好似大禍臨頭一般慌亂異常,不停有人高喊大叫。
此刻,河間城外圍兩裏內聚滿了齊國方旗,十萬雄兵隊列整齊劃一,為首齊將騎於馬上,目眺城內守兵,濃眉微皺,嘴角緊閉。之前派出的一萬攻城兵卒,早已成了僵冷的屍首,四散堆積在那些斷牆之下,這般瞧去,足有小山之高。
忽然,流星探馬來報:“東西城門皆破,隻待將軍命令。”
為首齊將這才放聲一笑,大喝道:“當下我引主力從南城突入,襲燕軍正麵,東西將軍擊其兩翼,河間可破矣。”
話音一落,齊軍方陣立時開始移動,前軍左右而分,背後萬千騎兵並行於前,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燕軍此刻於城門內選精壯之士,用鐵鍬土擔,壘土成山,欲待做最後抵抗,殘破的城牆之上也分撥弓弩手於其間,隻待候得命令,便好萬箭齊發,指望著可減弱敵方的衝擊之勢。
寒風帶雪突然再起,瞬間齊軍十萬方陣冒雪而出,騎兵於前,步兵在後,這許多人馬同時移動,隻震得大地顫動不已,喊殺之聲響徹天地。不一刻,前方黑壓壓的騎兵隊伍突然加速,如雪崩一般衝出百丈之遠,當真氣勢如虹。
燕軍守城將士見此情景,都麵如死灰,心知必死,萬多人的守城隊伍,竟然沒有一人發出聲響。也不知幾時,一聲號令傳出,燕軍弓弩手紛紛扣準了扳機,城門口的將士也都拔出了長劍,所有人都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準備。
就在這許多齊國騎兵衝到半路之時,突然,天空一暗,電光閃動,雷聲驟起,雲層瞬時翻湧起來,再一聲巨響由天庭傳來,震得馬匹驚慌失措,萬千騎兵竟然翻倒一片,立時亂了陣腳。齊軍大將不明所以,聞聲而望向天空傳音之處,這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隻見千米雲層深處,一艘巨大方船卷動熊熊烈火,飛馳而下,直奔齊軍陣心墜落,眨眼的功夫,方船落地之處瞬間炸開,大地撼動,烈火碎石衝天而起,一陣氣浪卷起飛沙塵煙迅速擴散開來,所過之處,人死物碎,無一幸存。
河間城池很快便被挑起的沙霧籠罩,燕軍將士也被突來的衝擊力道卷倒在地,隻能隱隱從遠處聽到炸裂之聲傳來。
不多時,風雪更加猛烈了些,將沙霧逐漸吹散吹遠,城牆上的將士這才爬起看清,遠處齊軍陣地早已變成了一方巨坑,其間熊火繚繞,濃煙滾滾,四周散著的全是人肢馬屍,慘絕人寰。
正在所有燕軍癡癡發愣之時,突見雪原之上,一白衣女子緩緩而行,向著巨坑中央走去。濃煙烈火配著寒風白雪,加之這女子的出現,立時讓整個天地顯得詭異無比,如夢似幻。
待那白衣女子步入巨坑之中,這才看見烈火方船早已支離破碎,船頭沒入土中過半,船體周圍電流竄動,不停有火花和黑煙冒出,而在船中央的一塊鐵板之上,畫著一個‘2370’的符號,除此之外,再無別樣標識。
白衣女子也不驚慌,行到船體一處,這才舉起右手摸了上去,瞬間隻見她手背之上閃出一道藍色強光,再一刻,船體結構分解了開來,由內擠出一截圓筒。
圓筒落入沙地後分為兩半,忽地一聲啼哭傳了出來。那白衣女子微微而笑,伸手從圓筒內抱出一名嬰孩,這才舉到眼前端詳了起來。
“墨星隕,墨星隕,墨星隕。”叫聲一陣陣的從嬰孩手中的星形珠寶內傳出。
隔了一會,那白衣女子更加開心了幾分,也隨著這聲音念了幾遍,然後才聽她說道:“原來你叫墨星隕,倒是個有意思的名字。”
轉瞬,那白衣女子抬頭瞧了眼解體的方船,又是一笑,說道:“這以後,你便要陪著為師生存於這戰禍的年代,即便你反對,也是沒有辦法了。”
那嬰孩便好像聽懂了一般,突然停了哭聲,嗬嗬樂了起來,隻是這表情當真特別,倒像是一臉的壞笑。
白衣女子手抱嬰孩,轉頭再眺望了一眼戰場中的屍骨,秀眉微顰,不一刻,才搖頭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伴著上古詩句吟罷,又是一陣狂風乍起,白芒中已分不清是雪還是女子的裙裾,待一切平靜,早已不見佳人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