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她治好了你……”赫連宇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這個無論什麼傷痛都能咬牙挺過的男人，眼下卻要崩潰了似的，宛若回到那日，那人將匕首紮到胸膛裏，不斷不斷的流出血。
不、不會的……
這一定是夢，是夢……
那人一定好好的，與那莫虛殿君在一起，不被束縛、無憂無慮……
尖銳的刺痛讓赫連宇心下一跳，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竟緊緊掐著蘇達耶努的脖子，麵前女子麵色發青，仿佛下刻就會斷了氣去。即便如此，赫連宇還是沒有鬆手，或者說他的理智雖然清醒，身體卻完全不受控製。
不易察覺的輕歎在空氣中響起，赫連宇身上一麻、緊扣在蘇達耶努脖子上的雙手就突然鬆開了。身穿白衣的女子立刻軟在地上，她大聲咳嗽著，許久許久才緩過勁來。
“我……”赫連宇有些無措，他愣愣地站在那裏，直到蘇達耶努緩慢地站起才想起伸手去扶。後者向後一退，巧妙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前一刻還咳得死去活來的女子此時已恢複了最初的端莊，唯獨怒火未從眼中散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如此失態。”蘇達耶努不再使用敬語，言行也相對隨便了許多，“倘若當年你待我有這三分，你我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赫連宇一愣，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什麼意思？”
蘇達耶努依舊語氣淡淡，“你心知肚明，何必再問？”
赫連宇極深極深地吸了口氣。
“你是自願的？”他雙手握拳，試圖壓抑自己的怒火，指甲卻深深紮進了肉裏，慢慢地滲出血水來。
“無論如何，我都是紮沙克家的人。”蘇達耶努勾起嘴角，“更何況你也一直知道，我從不願嫁給你。”
赫連宇渾身都在抖，他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女子，仿佛用全身的力氣才能控製住自己不去拔刀、將她斬成兩截的衝動。
因為，因為這個人的性命是……
“怎麼？不殺我嗎？”蘇達耶努依舊笑著，她優雅地整理者微亂的長發，遊刃有餘地看向一國皇帝、自己的丈夫，“因為我的命是夏蓮華給的？”
赫連宇覺得心髒疼的厲害，他閉上眼，緩慢地搖頭，“你想要什麼？”
蘇達耶努向前一步，單手搭上赫連宇的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把瑜兒還我就好。”
赫連宇微微睜開、垂著眼簾，“你要瑜兒幹什麼？”
蘇達耶努嗬嗬地笑，“母子團聚，人之常情。他自小沒了母親，如今我回來了，總是要補償他的。”
赫連宇終於掃了她一眼，“隻是母子團聚？”
蘇達耶努但笑不語。
赫連宇推開她，筆直地看向正前，“瑜兒是我的皇兒，也是蠻國太子。”
“哈……哈哈哈哈……”蘇達耶努仿佛聽到個極好笑的笑話一樣，她微低著頭，遮住嘴就笑出了聲，“多年不見你居然會說笑了……”說到這裏，她直起腰來，看進赫連宇的眼裏竟滿是仇恨，“瑜兒是誰的兒子，你自己清楚。”
赫連宇麵無表情地看了回去。
“你現在還想說達郎的死隻是單純的事故嗎？”蘇達耶努再次邁近一步，幾乎與赫連宇麵對麵地貼在一起，“我是知道的，是你，是父親為了讓我嫁給你，才殺了達郎！”
赫連宇眼神微動，卻依舊站得筆直。
“所以，是你殺了達朗，你，和我的親生父親。為了皇位，為了權勢！”蘇達耶怒越笑越大聲，甚至漸漸染上了癲狂之色。直到這個時候赫連宇才意識到不好，他皺起眉頭剛要推開蘇達耶努、越過她去查看帳外的時候，蘇達耶努卻用力貼了上來，盯著赫連宇撕聲說道：“把瑜兒給我。”
赫連宇掙了一下，蘇達耶努卻像厲鬼似的死死扣著他的胳膊，尖銳的指甲鑽入血肉、好像隨時都會扯下他的皮肉來。赫連宇不怕疼，卻也沒有立刻將她甩開，而這個時候蘇達耶努卻像發了狂似、用全身的重量壓在了赫連宇身上，“你不給是嗎？”她咧嘴笑著，再也沒有一分理智，“那就別怪我……！”
“槽……！”
比刀刃落得更快的是閃過的銀光，金屬碰撞發出“叮”的脆響，緊接著一個黑衣人從帳頂落了下來。他一掌擊開蘇達耶努，扭頭就去瞧身後的男人，而赫連宇卻像呆了一樣，怔怔地看向一身影衛衣著，相貌平凡的黑衣之人。
或者說是看向那雙漆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