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顧著自己說著,沒有發現身邊的人眼神變了冷凝起來。
越往山上走,雨勢越大。蒼翠的樹葉都被雨水洗得發亮,抬頭看那薄薄的霧氣仿若給山腰挽起的潔白的絲巾,縹緲似仙境。近二千米的海拔的山,人煙聊聊,越往上走越荒僻,林子越深。
他們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耗去了幾個小時,臨近冬日晝長夜短,見過何千帆後,他們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天色擦黑。
下山的時候淩霄這邊是懸崖,之前來的時候沒發覺。這個時候從車窗看下去黑壓壓的一片森林望不到盡頭似的。兩輛車不遠不近的跟著,她從後視鏡能看到後麵車子雪亮的大燈。
她猶自想著見何千帆的情景來,何千帆變得又黑又瘦。隻是看起來精神還算好。就在這時,砰地一聲響亮的聲音響起,緊跟著是金屬撞擊鐵皮的聲音。
“不好!”楊瑾維說道,他迅速做出反應,把她一攬緊緊地壓在自己的腿上。
何淩霄不妨他會怎樣,鼻子被撞得生疼,來不及叫出聲就聽到他說,“別動,有危險!”
她整個人就凜了,一動不敢動,背上迅速起了一陣熱意,栗子冒起來。極力分辨才想起那個是槍聲,還有摩托車的轟鳴聲。自己在國外也經曆過一次槍擊案,現場死了三個人,那一次她躲在超市的櫃台逃過一劫。但是當時她的膽子可沒有這樣小。
她被他壓在腿上,看不到外麵的狀況,隻知道車像是一隻飄搖的小船一樣晃來晃去。外麵又響起好幾聲槍響,一來一去好像是連彬他們在還擊,她知道連彬他們備著槍的,幾秒後聲音漸漸地變遠。
何淩霄心下稍安,以為他們躲過了。隻是隱隱的為連彬他們擔心。心裏撲騰的厲害,像是一隻小獸在撞擊胸口。
“霄霄我們遇到麻煩了……”
何淩霄知道他們遇到麻煩了。而且好像還是很危險的麻煩。有人拿著槍對他們射擊,這肯定不是小麻煩。
誰知道他接下來說,“車出了點狀況,沒有刹車……霄霄你抱緊我。”他現在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一塊好點的位置緊急停車。
她聽他這樣說著,心裏一沉,她已經感覺到了車的速度很快,像是一隻飛馳的箭頭。
他聲音平緩,倒還算鎮定。她聽得膽戰心驚,汗水直冒,她把手放在他腰上緊緊地抱著,汗水一顆一顆順著臉頰背脊滑落,這是山路蜿蜒崎嶇不說,還陡峭。他說的停車無非是找個平緩的位置撞上去以此來強製停下,她說,“我不怕!”
他何嚐聽不出來她語氣的顫意,她一個女孩子強撐著也是怕自己亂了陣腳。
她緩緩地抬起頭來,從儀表盤上的冷光中看到他剛毅的下巴,唇線緊繃。不知道何時他手上已經多了一把亮錚錚的黑色手槍。
似是感覺到她的不安,他說,“別擔心,沒事的。”
話音剛落,又一聲槍擊聲響起,何淩霄從車後鏡瞄到那追上來的摩托車亮光。心下一抖,看來對方不想放過他們。這次打在後車窗上,玻璃沒脆掉,是防彈的。
駕駛室的車窗一下子降下來,冷冷的呼嘯的山風攜著冰涼的雨水刮進來。何淩霄再次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上。他胸口起伏得厲害,連同她的。心髒懸在半空中晃悠悠的害怕,想起小時候自己托大去遊樂園死乞白賴的要坐雲霄飛車的事情來,那個時候機械上升途中還好,落下來的時候墜落到半空又猛地往上升起。一下子的失重感讓她大氣也不敢出。就聽到旁邊的人一個勁的吼再高點,不夠……而她死死地拽緊了安全扶手,尖叫出聲,吼著“我要下去”這幾個字也是斷斷續續,嚇得連眼淚也沒有了,隻是恨不得整個人收縮成一團,恨不得消失,沒有存在感就沒有害怕感。
當初那種害怕感再度襲來,她沒有發覺自己的手指幾乎要滲進他的腰側的肌膚裏。她嗓子發幹,連一個字也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