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忙命二人平身,繼而賜座,看向兩人,滿臉喜色。他在龍椅上坐得這般安心,這兩人功不可沒。轉而道:“二位愛卿祖籍相同,年幼時可相識?”
楚雲錚道:“想來聖上已有耳聞,微臣年幼時與親人失散、流離在外,前兩年才返鄉認祖歸宗。”
肖複語速很慢,“微臣年幼時便遭滿門被殺之變故,多年不曾還鄉。”
原來是兩個苦孩子。一旁的大太監心生惻然。
皇帝聽了卻是一笑。先前,他真的有些顧忌,怕兩人因為同鄉之故而結黨營私。現在聽兩人這麼一說,再想到日後要留楚雲錚在朝堂輔政,兩人難免要相互製約,想親近也親近不起來。
隨即,皇帝問過政務,又留兩人一起用過晚膳,君臣皆歡。
當夜,楚雲錚回府之後,命人在泗水畔備下一桌酒席,望月獨酌。
更深夜靜之時,一道月白色人影出現在泗水畔的小橋之上,步調悠閑緩慢,卻無聲無息。
步上二樓走廊,肖複慢吞吞坐下,端起酒杯,和楚雲錚相碰,眸中浸染了星光,熠熠生輝,唇畔勾著清朗笑意。
楚雲錚也笑,卻沒喝酒,道:“你且自罰三杯。”
“該罰。”肖複將杯中酒飲盡,拿過酒壺倒酒,又連喝兩杯。
他一舉一動其實都很緩慢,卻不讓人覺得拖遝,懶散得優雅。
“你這慢性子。”楚雲錚搖頭,失笑。自幼年,肖複便是如此,令他心急、迅疾出手的事情很少。繼而便道:“若非今日相見,你想瞞我到何時?先前聽聞你這暗殺指揮使大名,便疑心你是我幼年摯友,你卻久不現身,便令我又疑心是同名同姓而已。”
“你如今是當朝第一人,我不做出些名堂來,怎麼好意思相見?”肖複解釋完,又糾正楚雲錚,“什麼暗殺指揮使,是肖衣衛指揮使。”
楚雲錚莞爾一笑,“快與我說說,自我流落別處,你是如何度過這些年的?”
肖複望了望空中明月,歎息一聲,“你走後沒多久,家鄉便是匪盜橫行,肖家小門小戶,遭受了滅門之災。我帶著幾本醫書逃到了別處,拜師學藝。”
“尊師何人?”楚雲錚問道。心裏明白,自己的一切經曆,肖複想來是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肖複便又歎氣,“他說我命硬,興許就是……教了我五年功夫,便因病辭世了。臨死前,他反複說是被我克死的。”
楚雲錚為之大笑。
“後來……”肖複又喝了一杯酒,繼續道,“我便做了殺手,之後又做了聖上手下的死士,直到這兩年,才得以嶄露頭角。”
楚雲錚笑他太過自謙:“豈止是有些眉目,如今朝堂中人,誰不視你為洪水猛獸。”
“誰不怕死,”肖複自嘲一笑,“誰不怕我揭穿他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