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明月懸在空中，映照在水裏。
餘老夫人的房裏，深深地傳來歎息聲。
是七娘的聲音：“老祖宗，都二更天了，您怎麼還不睡？”
餘老夫人語氣倒平靜的很：“你若是我，這會兒也睡不著覺。”
七娘知道她是為分房的事煩心著，掂量了一下輕重，鼓起勇氣道：“您何必為他們去操心，是他們口口聲聲說要分家的，萬一以後有了什麼不順心，也是他們自找的。”
餘老夫人強笑道：“那依你說，我是不喜不怒了？”
“是啊。”七娘見熏爐裏的沉香已然焚盡，便又添了一點，看著那白色的煙霧自爐內嫋嫋升起，她隨手用手揮了揮，讓香氣散開來，“我倒是希望老祖宗為自己考慮考慮，看看哪一房牢靠些。”
餘老夫人自嘲道：“你看我兩個兒子，一個看似大度實則心思多得很，一個凡事求穩但太過中庸。”
連七娘也忍不住說了：“說來說去，您還是喜歡三老爺。”
“也得這孩子讓人喜歡的起來才行。”
七娘看了看餘老夫人，一本正經：“有一句話，奴婢擱在心裏很久了，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擱在心裏會悶出病來，你且說出來。”
七娘坐在餘老夫人的床榻邊上，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老祖宗有沒有想過，從小到大您一直厚愛三老爺，大老爺和二老爺心裏會怎麼想？”
餘老夫人斂色：“你是怪我偏心麼？”
“老祖宗，我……”
餘老夫人惆悵地歎了歎氣：“你以為我不想疼他們兩兄弟麼？可是七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老三兩夫妻沒了，他們是怎麼樣的冷情？那時我病著，凡事都是他們在操辦著，一場喪事辦完了，他們得到的好處倒是比三年俸祿還多。我敢說，當時若是換個人死，老三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來。”
“您就一直心存芥蒂？”
“不，人的德行是注定了的，他們對手足尚且如此，更何況對我這個一****年邁的老婆子？哼！”
七娘暗暗佩服餘老夫人對事情看得那麼透徹，但她還是隱憂地問：“老祖宗，三房的人裏，你就不選一房？萬一以後有個什麼事，也好讓她們照應啊。”
“她們不嫌棄我這個老太婆？再者，分了家他們底氣就硬了，誰還願意聽我話來著，而我也是作威作福慣了的德行，看這些個小兔崽子的臉色過日子，也太委屈了吧。”
七娘聽了忍不住笑：“瞧您說的，在咱餘府，誰敢給老祖宗您看臉色，再說了，他們有的，您都有，還比他們的都好，他們喜歡還來不及呢。”
餘老夫人嗬嗬一笑：“他們的喜歡的是我的錢，不是我這個人，這一點，我太清楚了。”
“您又來了……”
餘老夫人微微浮現笑意：“不過也對，無論我跟哪一房都不能讓他們吃虧，不然還說我這個老太婆吝嗇呢。”
七娘一聽，問：“莫非您有主意了？”
餘老夫人說：“三房人丁單薄，但茗兒倒是個聰明伶俐的家夥，我心裏喜歡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