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們全寢室一起去打完保齡球。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們看到前麵有個穿小黑裙的女同學。樹影下，她，還有她的影子，讓我們心旌搖曳。
馬良說：“誰去搭訕，我請誰吃雞腿。”
伍佰：“我再加一瓶可樂。”
馬良：“還有呢？”
我：“再加包中南海。”
馬良：“還有呢？”
伍佰：“阿龍，你呢，還要加什麼……誒，阿龍，人呢？人呢？”
我拉著伍佰，指給他看。
阿龍正從地上抄起一塊磚頭，然後一聲不響地向“小黑裙”靠攏。
伍佰一臉黑線：“阿龍這是要幹嘛？”
我說：“噓。”
一旁的馬良一臉壞笑。
這時，阿龍已經到了小黑裙身後，他清了清嗓子，用他低沉的聲音說道：“同學，請問這塊磚頭是不是你掉的？”
馬良，伍佰和我，我們仨同一時間屏住了呼吸，我們都在等著小黑裙轉過身來。
我去，那不是軍訓時被稱為河東獅子的輔導員嗎？
在阿龍反應過來時，我們仨早已逃之夭夭。
7
我又開始咳嗽起來。咳得越來越厲害，耳朵和臉都漲紅了。
接連不斷的咳嗽讓我漸漸忘了想跟小黑裙搭訕這件事，也讓我漸漸忘記她就坐在我身旁。
我又想起了當初我們搭訕到輔導員，狼狽逃跑後，遠遠地聽見阿龍在背後喊：“老虎啊，獅子啊……”
想起了那天晚上，阿龍一邊吃著馬良的雞腿，一邊喝著伍佰的可樂，一邊抽著我的中南海，一邊跟我們講輔導員拉住他之後的故事。
8
奇怪了，明明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但總感覺就發生在昨天。
我懷疑地摸了下自己的臉，如此真實，我又想起了旁邊的小黑裙，就打算瞄瞄她。
咦，旁邊座位上沒人，她人呢？
“先生，你還咳的話，用維C泡泡水喝就好了。”
竟然是小黑裙，她就正站在我麵前，離我一步之遙，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呼吸，聞到她頭發上的香味。
這時候，車門開了，小黑裙捧著她的《百年孤獨》走了出去。
車門很快就關上了，在所有的愛情故事裏，我應該是在車門關上前衝了出去。
但現實生活中，我卻還坐在這裏，一臉的驚喜。
車子啟動了，我甚至已經看不見混在人群裏的小黑裙，但我笑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笑的含義。我隻知道，就在笑的同一刹那，我想起了在我喜歡抖書呆的年紀，很喜歡吟誦的一首現代詩。
說，這是自己的願，不是勉強
幫她的忙，為她提隻箱
或者問一問天會不會下雨
路上有沒有風浪
但要是她真的說出了這話：
“謝謝您，用不著先生--
這樣關切，這樣忙。”
怕我又會像挨進了絕崖般
一萬分的失神，一萬分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