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什麼?”張公子追問。
“鉉潭。”紅衣男子並不回答,隻是偏過頭,喚了一聲,跟隨在身後的中年男子立即上前一拱手,一副隨時待命的姿態。
“你說呢?當然是誅九族了。”
台上的張公子怒目圓瞪,不可置信的說,“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誅我九族?”
紅衣男子一頭黑發在燭光搖曳下格外耀眼,薄唇一動,吐出四個字,“我姓上官。”說完便走。
大堂上所有人立即跪下叩拜。
“見過安王爺。”
張公子愣住。
漓歌低下頭,看不清楚情緒。
2
夕陽西下,黃昏光暈。
漓歌懷抱琵琶靠在樓宇間的朱紅漆主子上麵,烏黑的發絲貼印在那老舊的紅色上,再加上天地間那昏黃的光芒。被烘托得完美無瑕,清麗雅媚。就好似,天仙下凡。
“在想什麼?”一個淡淡的聲音從背後輕輕問她。
漓歌回頭,有些錯諤,看見一個麵無表情的美麗少年,連忙欠身,“參見王爺。”
他,終於來了。
“不是告訴過你,沒必要對我行禮。”上官黯罷了罷手,示意她起來。慢慢走到他身前,撚起他烏黑的發絲,看似眷戀,“漓歌快十七歲了吧。”不是疑問,是肯定的語句。
“回王爺,漓歌十七歲生辰已過了好些時日。”漓歌站直了身子,還是恭敬的微低著頭,不敢看上官黯。竟然連她的生日都記錯了。
“噢。是我記錯了日子,我還以為你生辰未到。”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和他正視。“越來越漂亮了,漓歌。”眸子的驚豔完全袒露出來,坦率的稱讚,也是由衷的。
上官黯仔細的看去,竟然真的被她的麵容驚得有些恍惚。
難不怪蓮花閣生意越來越來了,好看這塊金字招牌委實打得不假。
“承蒙王爺誇獎,漓歌本一介藝妓,空有皮囊也無用處。”漓歌也被自己口氣中的譏諷嚇了一跳,不由得抱緊了懷裏琵琶,哪知無意中錯撥了一根弦,琴發出一聲低低的悶響。
“這幾年你在青樓被怎麼調教出了這般性格?”上官黯蹙眉,兀的一下放開了她,漓歌重心不穩往後退了兩步,又重重的撞回身後的柱子上,“腔調了怎麼聽著盡是不滿?是我沒給你吃好喝還是怎麼?”雖然是在訓斥她,但是口氣漠然。
這就是他一貫的態度,永遠那麼對一切漠視。
“漓歌不敢。”她又低下頭,忙掩蓋好自己的情緒。
“好,來人,把蓮花閣的老鴇給我殺了。”上官黯冷漠的吩咐。
漓歌一驚,急忙跪下,“王爺,請手下留情,漓歌犯的錯該由漓歌自己承擔,請不要濫殺無辜。”她怎麼忘了,他那殘暴的性格是沒變的。陰狠決絕,草菅人命。
昨日就已經殺了張員外全家,今日又怎能再造殺孽。有些縱然該死,但是也輪不到他去懲戒。
“那麼,跟我回王府。”上官黯一襲紅袍在夕陽下泛出一點微薄的光暈,嘴角向上一提,“我就來親自調教好了。”
3安王府
“姑娘,該睡覺了,你這不日不夜的撫琴也不是辦法啊。”侍女恬兒走到漓歌的身後,為她披了件薄薄的披肩,心裏頓時暖意盎然。
“再彈一會吧,反正我也睡不著。”漓歌側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姑娘,喜歡王爺吧。”恬兒略微一怔,試探著的問。
“是的。”本就不想隱瞞,何不如大方的承認。
即使有意隱瞞,怕也是隱瞞不住的。
她對上官黯,哎......
“哎,也是王爺明天就要迎娶王妃了。姑娘,有話恬兒知道不該多嘴,但還是想對姑娘說,有些事能放就放下吧。”恬兒輕歎一聲,她知道她是由衷的勸自己,但自己本身又何嚐不想呢。
“謝謝你,我會放下的,你快回房休息吧,不用管我了。我再彈一會就去睡了。”聽了恬兒的話,心裏還是有了些波動,還是很快又不著痕跡壓抑下來了。
“那麼姑娘,我先回房了。”
“恩。”
恬兒走後,漓歌獨自一個人對著院子裏蒼白的月光,默默的發呆。這已經是來到安王府的第七天了。王爺忙著籌備他的大婚,王妃是當今得勢的丞相趙弑的妹妹,趙挽月。以前在蓮花閣聽人說起她,一句話,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麵。當時漓歌自信輕笑,趙挽月再美卻是因為他們還沒見過漓歌吧。可如今,皮囊再光鮮,王爺卻是娶的她。
隨手撥弄了一下琴弦,音符如流水般趟過,甚是美妙。
隻是在美妙的琴聲,在這夜裏,太過寂寥!
“還不睡。”一如既往的聲音沒有情緒起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其實這些她都無所謂,就算聽到了自己和恬兒說話。
畢竟他也是知道的。
沒回頭,也不回答。
“你也不必傷心,知道我不會看重兒女情長。”
“王爺的意思,我若有趙家那般家世你便娶我?”漓歌諷刺的反問,見他不語,便又接著說。“王爺您錯了。我本無錯,錯在你,當年不該救漓歌。”
“你的意思,我當年就該讓你死?”情緒裏麵的絕狠仿佛下一秒鍾他就會親手殺死她。
“是的。”她也是淡漠的口氣,帶著不明顯的倔強。
“你是料定我現在不敢殺你吧。留著你明天還有大用,過了明天你要死要活就看你自己了。出了安王府,你就是暴屍野外也不會有人礙著你。”上官黯揚了揚嘴角,輪廓線條殘忍“好好表現,進了皇宮過幾年錦衣玉石的生活,我登基以後你就自由了。”
“好。”
漓歌沒有選擇。上官黯是天生的王者,他的話隻能是命令。也許從一開始接觸他,她就隻能服從,無條件的服從,日子久了,自然就是習慣了。就算是死,也就當還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上官黯離去時回頭看了她一眼,五年了,他竟然覺得好多年沒看到她笑了。
為什麼心會痛?
是她自己太過倔強。明知道他從不會兒女情長卻還是要對他動情。
是她的意願,與他無關。
她隻需要扮演好他棋子的角色就足矣。
必要時能殺就殺。
上官黯殘忍的想。
他離去後,漓歌一個人在院子裏,對著月亮直到天亮。
4
次日早上。
漓歌就被房間裏麵的一碎碎匆匆的聲音驚醒。聲音不大,也不明顯,處處透露出小心翼翼。
但還是被她聽見了。正準備下床去瞧個究竟便聽到恬兒扣門。
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她暗暗想。
“進來吧。”漓歌一邊說著,邊掀被子下了床。
注意到床下有灘極小的血漬,小到幾乎可以忽略,還是那紅色卻出奇的醒目。
“姑娘,趕快起來了。王爺吩咐我給你準備了好多好看的衣服,請你去挑一件。”恬兒走進房裏,急急忙忙伺候自己穿衣服。
看著恬兒的神色,肯定什麼也沒發現。
不過換個思維想想,她要是發現了,那才奇怪。
“我就不去了,你去幫我挑件白色的素裙就是了。”漓歌罷了罷手示意自己來,讓她快點去應付上官黯。
“白色的素裙?”恬兒驚訝的望著她,她知道姑娘本身底子就好穿什麼都好看,但是,“姑娘在今天的晚宴會有琴奏,不打扮的隆重點似乎有點......”後麵的話她沒繼續說下去。
“你是想說太不給王爺麵子嗎?”漓歌笑了笑接了她的話,“恬兒你可知道今天來參加王爺大婚的都非富即貴。各路來的女眷盛裝出席的肯定不在話下。我若再花枝招展即使麵容無雙,便也是胭脂俗粉。”
恬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恬兒雖然不太懂。但也覺得姑娘說得有些道理。那我立即就去取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