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話傾城-皇室之變
三天之後,檀哥哥已經完全恢複得和以前一樣了。而我竟有一種死而複生的快感。於是感覺到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可是,回想起那日七哥哥的模樣又不禁寒心起來。
剛剛還清風拂簾,不一會兒就風雨大作。該不會是有什麼事吧……
鐺鐺鐺——
“什麼聲音!”眉頭不禁皺起,心下一陣寒意。
“是…這個…是喪鍾!”小徘大喊一聲。
正納悶之際,一幹內臣從門外一路跑來,高喊著:“皇上駕崩啦——皇上駕崩啦——”什麼?!皇上駕崩……
為什麼…怎麼會…突然間……
小徘小徊頓時撲通一聲跪地,滿麵涕零。如果是真正的八殿下這時就該做些什麼吧……
讓我現在哭,我又不是專業的演員怎麼可能嘛!不管三七二十一,閉上雙眼朝後倒去,先暈了再說……
……
好痛!看來不是裝的,是撞到頭真暈了……
睜開眼睛,眼前的少年一身素衣坐在我的床邊。
“柯兒,四哥知道你是父皇最疼愛的兒子,你傷心也是不可避免的…可是,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四哥,四哥會心疼死的……”少年如花似玉的雙頰不一會兒就被淚水浸濕。
“四哥……我…”
“柯兒,你放心!就算父皇不在了,四哥也會疼你,不會讓你受一定點委屈……”說著就把我攬入懷中。
一個冰冷又沉寂的聲音響起:“父皇真的是突然間暴病而亡的嗎?四哥…”少年一邊說一邊將四哥的雙臂自然地撩開。
“七哥哥,你說什麼?暴病而亡嗎?父皇前些日子還好好的啊……”抬頭看了看他不解地問。
“柯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自從廣寒姬姆慘死後,父皇一直鬱鬱寡歡,多年來的內症又複發了。再加上珞渝國原先欲兵戎相見,父皇就積勞成疾了…沒想到,這麼突然就……”說著,三哥的眼圈就紅了。
趕忙用手替他擦幹淚水,安慰道:“三哥,你也別太傷心了…父皇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泉下有知麼……”三哥喃喃了一句,隻有我可以聽到。
“那接下來……”七哥哥合起扇子,說。
“先把父皇與母後一並合葬了…現在各國都對我邢越虎視眈眈,必須趕緊操辦大哥的登基大典……”檀哥哥從屏風後輕輕走出來說。
“是,大哥登基要緊啊…”三哥輕輕喃道。
……
落花的時節,風急雨娑。
邢城內外都肅殺一片。
可是,七天之後,一切都變了……
靈堂之上,宮人的哭喊又一次震天動地……
看著棺木之中他那張酷似尹恩哲的臉慘白如牆壁一般,我的淚流下兩行。畢竟,他和他那樣相像,他的身上有那人的影子……
那樣年輕的生命…為什麼……
“一定有人害死了大哥…一定有人…大哥……”四哥哭得死去活來,趴在大哥的棺木上不肯離去。是啊,一定是謀殺…
為什麼偏偏在他即將登基的時候……
檀哥哥一襲菊色的錦袍持簫而立,臉上的悲傷隱隱地讓人心疼。
“你是在懷疑我嗎…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說著,二哥北野皋楠眼神怔怔地哭出了聲響。
“大哥死了,登上皇位的不就是你了嗎…我說錯了嗎?”四哥站起來朝他大吼道。
“好了!都給我閉嘴!這是在靈堂!二哥,你先出去……”三哥走上前大聲說道。
檀哥哥轉而輕輕退了出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第三十話傾城-冊封
靠在枕椅上,看著四哥還在生氣的表情,終於明白什麼叫無可奈何。
起身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說:“四哥,好四哥…別生氣了,這事沒有證據怎麼能認定就是二哥做的…或許是有人嫁禍呢?”
“柯兒…你現在別理四哥,四哥已經不理智了,一會兒說不定連你都罵……”他把我的手輕輕放下,又說,“嫁禍?別人嫁禍他,助他當皇帝?”
“話雖這麼說,那也得有證據。”七哥哥一挑簾子,進了來。
“等我找到證據,看他怎麼說!”四哥又動氣了。
三哥走了進來,說:“老四啊,現在他是皇帝,這話可不能胡亂說了,知道嗎?”一陣檀香飄了進來,少年笑著把我拉了出去。向後一瞥,那淡紫色的光驟然收緊。
漫步在園中,身後的香味沁人心脾。
“檀哥哥,你說,大哥是被謀殺的對不對?”
“這個…你還是少問為妙。”
“為什麼?”
“這些事,柯兒不要插手……”
“可是……”
“好啦。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朝。”
少年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好像觸電一般,他不知怎的突然放開我,臉頰上一陣緋紅,怔怔地僵在那裏。我連忙故作自然地挽住他的袖子,衝他莞爾一笑,終於看他浮上一個溫婉的笑。
……
步入大殿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一種及其厭惡的感覺,那個位置就那麼……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想得到……
儼然的金碧輝煌之處,北野皋楠,那個玉質冰顏的男子,高高在上卻沒有一絲活氣。小徘說,他生性懦弱,並不是個好權喜握的人。
真的不是他麼……
身邊的內侍監緩緩上前,扯著嗓子高喊道:“暨新皇登基,殿下聽封——”殿下一幹人等皆行跪拜禮。
“大殿下北野皋枚,現追封為邢德滿薩建安皇帝。三殿下北野皋楹,因朕尚需他從旁輔佐,故封攝政王。四殿下北野皋橙,今封成淮王。六殿下北野皋檀,今封鬱南王。七殿下北野皋楓,今封洛雍王。八殿下北野皋柯,今封朔親王……”
“臣等叩謝皇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起頭,看見一襲金黃猶龍似蟒錦袍的三哥站在皇上身邊,不知為什麼,覺得他離我好遠……
雖然隻是殿上與殿下僅漢白玉雕龍欄之隔,卻像遠隔千山萬水……
朔親王,這個稱呼……
下了朝,自然地和檀哥哥走在一處。身後的七哥哥默然的腳步讓我的心也不知不覺沉重起來…….
“朔親王!恭喜了……”向後回眸,是他!
“謝了,司空大人。”衝他一笑,馬上就要閃。
“喂!怎麼,這麼快就想甩掉我?我對朔親王殿下來說是那種形同陌路的人嗎?我們可是……”說著他的雙眼妖冶地一眯,嘴角浮上得意的微笑。
“給我閉嘴!”突然想起那晚…趕緊製止他的後話。
“司空大人,你還真是陰魂不散……”七哥哥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的身邊說道。檀哥哥隨即將我一拉,向宮外走去。
“哈哈哈哈,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北野皋楓,你這是不倫,你明白嗎?”司空宥湊在七哥哥的耳朵旁輕輕地喃喃了一句。
瞬間,淡紫色的眸子驟然收緊,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司空宥仿佛目的達到一般更加得意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望著司空宥遠去的背影,少年低低地呢喃了一句:“不倫麼?”
第三十一話傾城-宮宴
看著躺在玉檀椅上的檀哥哥正雙眼微閉,好似畫中的美人一般。坐在他的書房裏的涼榻上,無聊得要死。可是又不忍打擾他,於是起身來回踱步。一會兒動動這兒,一會兒翻翻那兒。檀哥哥不時看看我,笑出聲來。
玉色的龍鳳暗花紗帳輕輕飄起,屋子裏清爽得舒服極了。
少年放下手中的玉簫,睜開雙眼說:“柯兒,放心,房頂不會塌,不用站在那兒準備隨時當頂梁柱。”
“撲哧——”一聲,蒹葭和芣苢都笑了。
“好啊,檀哥哥居然打趣我!…我要讓你嚐嚐我的厲害!”說著,雙眼一眯,作勢要撓他的癢癢。
沒想到檀哥哥一把把我雙手抓住,一下跌在他懷裏,無論怎麼左扭右蹭也無濟於事,索性稍稍用力踩了他一腳。
“啊——”檀哥哥悶哼了一聲,跌坐在榻上。
不是吧……
趕緊扶他起來,問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檀哥哥…是我太用力了嗎?…你怎麼樣……”沒想到,被他一下子抱在懷裏,說:“傻孩子,你檀哥哥我是紙做的嗎?我在你心裏就這麼不堪一擊?”
“哈哈哈哈……”整個屋裏都笑聲不斷。
突然,猛地一抬頭,對上了那一雙淡紫色的美眸。
“七哥哥……”忙從檀哥哥懷裏掙脫,叫道。
“七弟?有事嗎?”檀哥哥依然鎮定自若。
少年的臉上沉鬱了半天,好一會兒冷冷地說道:“你們忘記了嗎?明天是皇上的壽辰,宮裏要舉行宮宴。”說著少年轉身向外走去。
我連忙叫住他:“七哥哥…公主…七嫂她好嗎……”什麼時候我們之間隻剩下如此卑微的話題……
“她,很好…你倒是挺擔心她的。”
七哥哥這話一出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本來想找話題和他說一句話,現在看來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他一定誤會我在關心他的媳婦了…什麼!這,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回神過來,七哥哥已經消失不見。
檀哥哥站起來,緩緩走到我身邊,將手搭在我的肩上。回頭衝他一笑,轉身離去。
宮宴麼……
宮宴之上,所有的親王貴族,當然也包括司空家的人都到齊了。
三哥,緊挨著皇上坐於一旁,清挺的身影卻變得不再熟悉。
七哥哥和瓔珞公主坐在我和檀哥哥對麵,多麼可笑的位置……
四哥左顧右盼了許久,轉頭悄悄地問我道:“喂,你給那家夥準備賀禮了?”
我有些錯愕道:“你怎麼還那家夥那家夥地叫啊!賀禮?我…我當然有啊!”
原來我和檀哥哥進來之前,幾個哥哥都已經送過賀禮了。正左思右想的時候,司空守又開了口:“朔親王,你的賀禮呢?該不是,沒有準備吧?”眼睛裏的靛色簡直混沌不堪。
我真想把耳朵堵起來。我一時間還真無從應答,坐在那裏有些尷尬。檀哥哥正要起來,沒想到對麵的少年已經搶先站了起來。
公主有些詫異,眼睛直瞪著七哥哥。
少年輕輕地低了低頭,微微地作揖:“啟稟皇上,朔親王的禮物在臣弟這裏。”說完,他自然地走到司空守身邊,嘴角微微上翹,向他伸出手:“可否借司空大人的寶劍一用?”司空守也有些錯愕,卻也不能拒絕,隻好遞與他。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七哥哥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都十分好奇地睜大了眼睛。我扭過頭看看檀哥哥,又望向四哥,都是一臉驚愕的樣子。
皇上正要說什麼,猛地又將眼睛瞟向三哥,三哥感覺到了,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皇上這才道:“洛雍王說朔親王給朕的賀禮在你這兒,那還不快呈上來。”
七哥哥微微一縷肩上散落的玉帶,隨即一個翻身操起手中的寶劍舞起來。金碧輝煌之處,白衣勝雪的少年仿佛是墜入人間的虹。身手之敏捷,寶劍之鏗鏘,皆彙於一起。那白色錦袍隨風而舞,外罩的蟠龍暗花蟬紗猶如蜻蜓的雙翅,一張一合,輕盈如飛。
隻聽那少年邊舞邊歌道:
南有佳人吾有卿,長發如水落花蔭。
身畔應是流螢舞,卻把滿城風吹無。
誰人堪得佳人貌,橫刀立馬顱可拋。
身後人影盡憧憧,回首一笑醉東風。
白發三千難愁盡,吾卿可是最傾城。
歌罷,突然一隻手被一股力量瞬間拽了出去,還未從剛剛的絕倫歌舞中回神過來,就出現了少年如此近的臉頰。我已完全被征服,完完全全走不出來。
“忍著點。”七哥哥的聲音極低。
“你說什麼?”我還沒反應過來,手指已被他輕輕咬破。可是,我竟沒有一絲疼痛。
突然,被少年一攬隨即帶我一齊翻飛至他剛剛用劍在桌子上刻出的印記旁,將我的手指滴向那處還不知是什麼印記的地方。
三滴鮮血。隨即七哥哥將酒混入印記之中。漸漸地,顯現出來兩個字。
眾人看時,隻見鮮豔如血,清遒柔韌的兩個字:
傾城。
皇上和眾大臣不禁驚愕又隨即連連稱讚。司空守氣憤難當,隻自顧自地坐下喝起了悶酒。
正要回席,被少年一把拽住:“疼嗎?”他一麵撕下自己的一角衣袂替我包好手指,一麵溫柔的聲音將我徹底俘虜。我緩緩搖搖頭,微微笑道:“不疼,一點兒也不疼。”說完,臉上竟有些紅灼。趕忙回席坐下。
檀哥哥的臉上有些哀傷的神色,剛要問他怎麼了,隻聽背後一聲調侃的嬉笑聲:“不疼,一點兒也不疼……”回頭,一看是四哥,這會兒子趁亂竟跑過來了。四哥八成偷聽我和七哥哥談話了。臉上不禁又紅了,趕緊打發他回席去。
眾人欣賞過後,各自回了原位。不知怎麼,氣氛又有些嚴肅起來了。到底是宮宴,應該還有什麼禮數也不盡然。
果然,不一會兒司空守從席間站起來,看了我一眼,高聲說道。
“皇上,臣聽說每每新皇登基,按邢越的慣例,要請寺人為皇上卜上一卦。”
這個司空守到底要搞什麼鬼?
“是麼?…準了。”皇上頓了頓言道。
不一會兒,殿上走出來一位手執擲簽筒的中年術士打扮的人,褐色的發絲用白束帶綰著,皮膚倒也白皙,隻是左眼用黑布遮著,想必是瞎了。這樣看來,八成是個神棍。
“請皇上擲簽。”他的聲音沉鬱得像落地的葉子。
北野皋楠怯怯地伸出手輕輕將擲筒一晃,掉出來一支簽。三哥的眸裏忽而冷得可怕。
司空守搶過來一把翻開,佯裝大驚:“呀!怎麼是個‘一’?這可如何是好?該死的卜乘表,你分明是詛咒皇上不能千秋萬代!”說著,司空宥隱隱地嘴角浮上一個輕笑。
七哥哥一臉麵無表情。身邊的檀香也沉著地飄著。
三哥突然一甩擲筒,冷冷地喊道:“來人!給我把卜乘表脫出去斬了!”而殿下那人居然大聲笑出來…….
難道他不怕死嗎,這個傻瓜…就憑一個算卦就定人死罪,簡直不像話……
越想越是氣憤,剛想起身,就被一隻手緊緊按住,側過臉看了看檀哥哥,朝他努努嘴,把他的手移開。
“刷地——”站起來,瞬間對麵的那雙淡紫色的瞳孔仿佛冰凍了一般。
四哥正喝著酒,差點兒沒嗆著,小聲叫了一聲:“柯兒!你幹嘛?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