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壺烈酒醉太平(1 / 2)

大漠有座傾城,年代早已不可追溯,隻知道是流浪者建立起來的故鄉,無家可歸之人可以去得地方。這裏就是江晚隱居的地方,城東門不遠有一家掛著“風來客棧”招牌的客棧,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輕人哼著小調晃晃悠悠而至。

晚歸的江晚不欺然的遇見逮他大小姐,他推開門的時候,一身戎裝的馮小小正無聊的坐在桌子上,旁邊點著一盞油燈,斜眼打量這個不知不覺長大的少年。江晚嗬嗬一笑,順嘴溜出路上就編排好的理由:“路上碰到王叔家的小虎子,非拉著我去他家吃飯,這不回來晚了。”

馮小小瞥見他纏著血跡斑斑抹布的左手眉頭一皺,提著油燈轉身離開了。

站在門口的江晚不明所以,暗自慶幸逃過一劫,急忙溜到廚房找些吃食,一邊找一邊心疼流這麼多血,得補多長時間才能補得回來。等端著殘羹剩菜回到房間的江晚卻看到桌子上放滿了還有餘溫的吃食,還有一個小藥瓶壓著一個紙條:“這兩天店裏生意冷清一些,明天早上歇業。”

江晚端著飯菜隨意坐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後背緊緊靠著桌子,剛剛還血腥殺人的少年抱著雙腿,低頭不停的扒飯。

他是唐帝最寵的兒子,他是出世之地的傳人,他被所有人罵作廢物。他九年沒有出過未央宮一步,他甚至不知道外邊還有一個大千世界,他依然死了娘親,藥穀六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依然沒有人問過他想要什麼。

那年一夜之間天塌地陷的時候,江晚也是如現在這般,小聲啜泣喊了聲:“娘~”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鳳來客棧才不緊不慢的開門迎客,這時的客棧後院,一顆巨大的梧桐樹下,穿著幹淨爽利的馮小小背靠著樹幹,雙手環於胸前在等著某人。

看著久閉不開的房門,馮小小皺起了好看的眉頭,抬頭看著枝幹遮天蓋地的梧桐樹,猶豫著要不要走。

這個時侯如果有人願意冒著沙漠毒辣日光抬頭望向城樓,就會發現在城樓最頂上的一角飛簷上,有一個螞蟻大的身影,悠遊自得的趟在樓頂磚瓦上。

這裏是江晚心情好的時候會來的地方,提著一壺不知名老酒,在這常人不知道的地方,淨心靜音。看著城外萬裏的沙漠如雪,看一望無際的天空蒼涼高遠,看雄渾後土的厚重磅礴,一坐就是大半天。

從當初到現在,從傾城到長安,甚至連那個從來不問他為什麼的老人,都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天之驕子一樣的人物,不要錦繡山河,不要美人珠簾,不修武道,不修權術,不問名師,不訪世事,一心要去那個明天就不知死在哪裏的江湖。

仰頭灌了一大口烈酒,江晚看著遠方微微眯起眼睛,說不清是興奮還是迷茫道:“起風了。”

白雲突變,大風自西向東,從江晚身後向前吹向遙遠的遠方,吹來了烏雲,吹走了暑意,仿佛吹散了幾十萬生靈的怨氣,剛剛還晴空萬裏的大漠眨眼間陰雲密布。

江晚站起身來,狂風撩起長發,手中提著一壺烈酒,如果讓城裏那些粗茶淡飯的百姓看到,少不得又要驚歎天人風姿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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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裏之遙外的一處雄偉至極的宮殿,寬闊到一眼看不到邊的大殿上,巨柱撐天而起,竟有白雲繚繞。

不知何人怎麼建成的大殿,雍容華貴,到處皆雕刻有龐大精美花紋,在雲霧間若隱若現。

周圍一片黯淡,向外看,看到的竟是千山暮雪,白雲與高山在腳下匍匐,向上看,看到的是一片星空,如同被人以通天大造化撕下一片夜幕,以繁星點綴,浩瀚飄渺。

不知從哪裏吹來的清風,吹開了雲霧,吹出了大殿後方一座巨大雕龍椅,龍椅背後倚著一麵廣闊的牆壁,火紅的牆壁上麵刻著一張鳳臨天下圖,妖嬈的身姿,金色的羽線,栩栩如生。

而在那蒼龍俯臥為椅的位上坐著的竟是一個白衣女子,長長的裙尾拖在幽暗的地麵上。

寂靜無人的大殿上,隻有那女子孤單的斜臥在寬大的椅子上,單手撫額,不嫵媚不傾國,卻似乎被世間遺棄的嫡仙。

身材似乎還沒發育,如同十四五嬌小少女的女子睜開那雙如冰雪般的眼眸,看著穿堂而過依舊不止,吹向遠方的那縷清風,輕聲笑道:“起風了。”

天下風起。

萬裏清風南下,千裏烏雲東去。七國亂戰後三年這天,大漠南北向上數百萬怨魂煙消雲散,百戰之地,風起雲趕雨將至。

少見的大雨。

鳳來客棧大門口,一簷雨簾下,江晚靜靜地看著門外的風吹雨打,越來越心神不寧。

長長的大街上空無一人,乞丐大多能找到躲雨的地方,而兩旁的商鋪這時候向來不會放任這些無力更生的人在外麵淋著。

連綿的大雨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卻依然不見絲毫減小,樓下的客人們也不見著急,細雨紛飛的江南,可體味不到這種久旱逢甘霖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