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大尉所指揮的中隊,隸屬於第六連隊的第三大隊。他和隸屬於第三大隊的其他中隊的三位指揮者,在到達當天曾經在連隊長室進行過相互介紹,但是目前為止並不是特別親密。
因為剛剛到任就鬧出的決鬥騷動,所以路西法多和第二大隊的瓦魯多·休密特大尉倒是早早就建立了交情,通過八麵玲瓏的瓦魯多,他認識了不少其他大隊和連隊的士官,甚至可以說比起同一大隊的中隊長們來,他和那些人的交情還更深些。
但是某天,同一大隊的埃迪·馬卡姆大尉,從路西法多和萊拉為了吃午飯進入士官食堂起,就以午休的約定為借口,跟著兩個人團團轉。
對於這個多嘴但是卻無趣的家夥感到厭煩的萊拉偷偷衝上司耳語。
"雖然嘴上說什麼打籃球,但怎麼聽都充滿了陰險的味道哦。"
"我看是到時候了吧?慣例的通過儀式?"
"哎呀呀,你終於要發揮男人殺手的本領啦。"
"我說你啊,再說這種無聊的東西的話,我可真的保不準要掀椅子了。"
男人壓低了的聲音裏麵,包含著些許的認真。
無論從好的意義還是不好的意義上來說都過於引人注目的路西法多本人以及他那精彩輝煌的履曆,都讓眾多的人將矚目和關心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並不是從一開始就都是對他抱有好意的人。
不光是有像格雷克大尉那樣為了長發就差點發展到決鬥的一見麵就看他不順眼的家夥,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好像要等著看好戲一樣,帶著冷笑遠遠觀望。
雖然被分配到邊境行星的陸戰部隊,已經成為了不滿和劣等感的結晶,但是每天都要麵對盡管遭受左遷,卻佩戴著三個一等勳章的超絕美形的英雄,想要讓他們不抱有別扭的感情的話,反而比較困難吧?
因為看他不順眼,所以就商量是不是大家一起合法性地給他個"歡迎",這也算是自然而然的發展吧。
這就是男人們之間從這種意義上來說的對於新人的通過儀式。通過動手來衡量彼此的實力,然後排列新人加入後的排行。
"我說啊,男性群體之間的這些臭規矩,是不是從幼兒園起就沒什麼改變啊?"
"你要這麼說的話,就得從原始時代算起了。"
扔下因為說太多而吃得慢的馬卡姆大尉,兩個人一起去取咖啡而邊走邊說的時候,瓦魯多·休密特大尉從旁邊插嘴進來。
"嗨,兩位--關於你們剛才說的事情啊,在這一點上女性可是切實地完成了進化。以前的話隻要用棒子把中意的女性的腦袋打暈帶進自己的洞穴就算婚姻成立了。可是現在的話要送花,請她吃飯,還要看戲看電影等等等等。光是交往已經要花掉男人一半的薪水了。接下來還有結婚戒指、婚禮、蜜月、買房子。離婚了的話則是贍養費,給孩子的教育費。我可以預言,不久的將來,凡是女性通過的土地都會寸草不留。"
"你好,大尉。你的口氣好像充滿了實質的感慨啊。難道你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嗎?"
"可惜,是正處在第二次經驗的鬥爭中。一次都還不能吸取教訓,也算是男人沒有得到進化的證明吧?"
眼角下垂的帥哥,苦笑著如此說道。
就連這個看起來有些困惑為難的笑容,也帶著讓人不由自主要以微笑回報的親昵味道。甚至萊拉看著他也很有好感,不過離婚的原因似乎也潛在於這些部分。
"不光如此,在如今這個世道,被用棍子敲昏拖進洞穴的可是男人了。真是無法忍受。"
"哎呀呀,奧斯卡休塔大尉的話裏麵好像也充滿了微妙的實質感慨啊。"
"哪裏哪裏,我的發言自始至終都是陳述,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奇姆中尉。"
雖然回答的口氣還很明朗,但是路西法多的行動已經表示出了心虛,最好的證明就是他不動聲色地讓瓦魯多隔在了他和萊拉中間。
"路西法,吃完後要不要玩三次元象棋?我包了一台機器。"
"不好意思,已經有人先約了我。馬卡姆大尉拜托我參加他們的籃球比賽。他說什麼這之後要給我介紹成員之類的。"
"籃球比賽?沒聽說過啊。怎麼覺得感覺上有點危險。"
"果然。我就知道多半是用來教訓我的借口。"
按下飲料服務機的選擇控製麵板,一邊將咖啡倒人杯子,路西法多一邊點點頭。
瓦魯多表情認真地說道。
"需要幫忙嗎?"
"謝謝。我想沒事的。不是我自誇,從小我和人打架就一次也沒有輸過。"
"我就想多半是這樣!我也是呢。因為父親經常換工作地點,所以沒少轉學。因為很快就會和可愛的女孩子成為好朋友,所以一定會被那些班上的孩子王叫出去。不過我是絕對不會輸給那些欺負弱者的家夥的!!"
"先把當頭兒的打倒,是通向完全勝利的捷徑哦。"
"對對對!最初的一擊絕對要痛快淋漓,要把他們嚇破膽才可以。"
萊拉對著立刻意氣相投、談論得熱火朝天的兩個男人,投以了冰冷的目光。特別是對於親熱地搭在路西法多肩頭的瓦魯多的那隻手,她的目光更是嚴厲挑剔。
--在女人那裏已經吃過兩次苦頭的男人,想必對女人有點敬而遠之。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該說什麼我是為了友情而生,纏著路西法多不放了。想到這裏那副光景已經浮現在眼前,實在非常討厭。
為了監視對方有無卑鄙的行為,瓦魯多保證將率領大批人馬前去看熱鬧外帶加油。
路西法多和萊拉在馬卡姆大尉的帶領下,第一次踏人了建在練兵場隔壁的娛樂用球場。
這裏有著各種各樣的素材建造的眾多球場,其中的一個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士官。隨便看一眼,就都是些個子比路西法多高上幾厘米,體重也要重上七八公斤的高頭大馬的家夥。
雖然他們看著這邊的目光、表情和態度全都充滿了危險的味道,但是萊拉還是微笑著對上司說道:
"你混進那裏麵的話,看起來一定會象公主一樣楚楚可憐哦。"
"如果有你喜歡的類型,我幫你問他的連隊和姓名。"
"這個啊,我討厭四四方方的腦袋,也討厭分成一塊塊的肌肉。渾身是毛的男人我受不了,以重量級的肌肉為驕傲的家夥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總之沒有什麼值得我主動出擊的男人。"
以相當認真的目光進行了估價的副官,做出了無情的結論。
"你又這麼奢侈。所以你才老是沒有男朋友的說。"
"永遠都沒有女朋友的家夥沒資格說我吧?"
要說喜歡的類型的話,瓦魯多其實完全在射程內。不過這個人基本上已經快要等於是眼前的男性殺手的囊中之物了,所以自動脫離了獵物的範疇。
看著幹勁十足等候在那裏的家夥們,路西法多向同事詢問道:
"埃迪,籃球是需要帶著防具進行的競技嗎?"
"籃球?哎呀呀,我說的是戰鬥球啊。是你聽錯了吧?"
麵對這個公然裝傻說謊的男人,事到如今再去爭論誰對誰錯也沒有意義了。
黑發的新人輕輕聳聳肩膀,要求對方說明規則。
原本做好了遭受抗議的心理準備的埃迪,反而有些出乎意料。於是表情奇怪地進行了簡單說明,總之就是將球技和體術組合到一起,可以說是野蠻到極點的比賽方式。
聽著聽著。路西法多皺起了眉頭。
"一般不會在剛吃完午飯就玩這個吧?而且連衣服也不換。"
"所以隻是說隨便玩玩啦。隻要脫了上衣摘下領帶就可以了。鞋子和防具都有你的份兒--安裏!把路西法多那份的防具和鞋子拿出來!!"
"防具就不用了,給我鞋子就可以!"
埃迪瞪大眼睛。
"不需要?受傷了的話怎麼辦?老實說,就是因為時不時會出現骨折的人,所以才禁止……"
差點說出因為太過危險而遭到禁止的大尉,慌忙閉上了嘴。
路西法多假裝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防具會限製到動作,所以不用了。而且不就是隨便玩玩嗎?如果隨便玩玩的話也會出現骨折的話,隻能說那家夥運氣太差吧?對不對?"路西法多特意向其他人強調了一下。
他嘴角上浮現的傲慢的笑容,同時也明確地向那些人表達了他的挑釁。我知道你們是要進行合法的私刑,你們要是做得到就盡管放馬過來。
--這個王八蛋,根本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
在這種場麵下,男人們心裏想到的語言,就隻有這一句而已。
看到他們瞬間爆發出殺氣的險惡神情,以及握緊又鬆開的拳頭,萊拉甚至同情起了他們。
他們越是認真,想要玩的痛快的路西法多越是高興。
自己唯一遺憾沒能生為男人的時候,就是看著路西法多帶著從心底發出的喜悅參加群毆的時候。
就算是在一對一的時候*技巧不會輸,但是在無法和作戰對像保持充分距離的群毆中,男女在體格上的差別就表現得非常明顯了。因為體重比較輕的關係,被推倒的話就無法反擊,被打到的話就很有可能飛出去。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就算了。"
和其他人一樣,埃迪的口氣裏麵也包含著相當的反感。那個僵硬的笑容中蘊含著明顯的諷刺。
接過鞋子的路西法多,坐在堆著眾人脫下的上衣的長椅上,開始換鞋子。
副官接過了路西法多的軍服上裝披在肩頭,然後為了讓領帶不會皺到,咕嚕嚕繞成一圈後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請你適可而止哦。前天才剛送某人進醫院--好,頭發。"
"這可不好說,對方那麼多人。而且要是這麼說的話,你自己不是就在同一天也送了一個人進去嗎?"
就在副官一邊將若無其事回答的長官的長長黑發編成辮子,一邊思索是該當作沒聽見他剛才的台詞,還是予以反擊的時候,率領著一大半由女性士官構成的華麗應援團的瓦魯多一行人到達了。
"喂喂喂,不是應該是籃球嗎?怎麼變成戰鬥球了?雖然一段時間曾經非常流行,我自己也很沉迷,但是因為不斷出現傷員,所以在司令官火冒三丈下,應該已經頒布了絕對禁止的命令啊。我可不記得這個命令被解除了。"
包括好像是負責擔任裁判的埃迪大尉在內,球場上的所有成員都無視了瓦魯多若無其事的非難。至於被設計的當事人本人,也隻是保持著微笑,什麼也沒有說。
萊拉將表示分隊的紅色袖章纏繞在上司的右手上,輕輕拍了拍路西法多寬闊的脊背。
"好,準備完畢,上吧。"
"等一下!不帶防具就去打戰鬥球,太亂來了。"
麵對真心阻止路西法多的男人,開朗地目送上司離去的萊拉補充道。
"請你不用擔心。大尉。如果你想知道他的軍功是從他的哪個部分得出來的,請你就這樣拭目以待吧。"
"哪個部分?你難不成是要說他是超人嗎?"
"就是接近於那個啦。因為他的身體能力和地球人存在巨大差別。"
無法把一臉認真的副官的台詞當作玩笑,瓦魯多失去了語言。
他半信半疑的目光,集中在了那個站在指定位置,拿起了比人類腦袋還大的橙色球的路西法多身上。
隨著比賽開始的哨聲的響起,路西法多的身影,從瓦魯多的視野中消失了。
"什麼?"
找好了中意的位置,正打算大肆加油的應援團,和敵我兩方總計十五人的選手,以及裁判埃迪大尉,全都因為大出意料而發出了驚愕的叫聲。
遲了一會兒,帶著白色袖章的隊伍中的某人大叫。
"在籃筐前!他過去了!"
被這聲怒吼解除了咒縛的選手,慌忙行動想要阻止他的得分,但是明明已經到達路西法多的身邊,他卻輕而易舉就突破丁他們的防守。
跳躍到幾乎是將球塞進籃筐的程度,路西法多輕易地拿到了第一分。
"呀!好厲害!好厲害!"
從最初的驚訝中清醒過來的女性士官們,毫不吝嗇地發出了歡呼和鼓掌。
在按照規則來說先拿到十分的隊伍就獲勝的比賽中,一開場就輕鬆拿到一分的男人揮手回應觀眾對自己的支持。
無法像她們那樣徹底轉化為追星族的瓦魯多,還沒有從衝擊中恢複過來。
"太快了!……或者該說,這麼快的反應算是怎麼回事?"
"如同我剛才所說的那樣,他的身體能力遠遠超越了地球人的平均數值。"
和話題中的人物打了十二年交道的副官,用酷酷的口吻如此說明。
"那麼……也就是說他不是地球人嗎?"
"在公式資料中是作為地球係的混合血統登記的,不過你覺得那個美貌是地球人的遺傳細胞所能生出來的嗎?如果在登記的時候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按照慣例來說就登記成父母中的一方所隸屬的種族的混合血統。"
"是嗎?因為在外表上沒有什麼特別顯眼的能讓人聯想到其他種族的特征,所以完全認定了他是同一種族呢。這也算是占據了多數派的地球人的壞習慣吧?"
瓦魯多會這麼想也不奇怪。
如果沒有見過情報部長官O2的話,就算萊拉對於好友的出身抱有疑問,也不可能最終發現真相的。
奧斯卡休塔的父親O2少將,盡管現在已經高齡九十一歲,但是卻還擁有和二十七歲的兒子一模一樣的美貌和年輕。不過據說以前曾經還有過一個和他擁有非常相似麵容的男子。
在情報部的研修中道聽途說來的小道消息,通過搜索過去的影像資料的時候,很快就得出了證據。
光滑的長長黑發,一眼看去甚至會帶給人快感的美貌。充滿了高雅和慈愛的氣質,浮現著清雅微笑的男人。他的名字就是馬裏裏亞多·利連斯魯。
因為這份美貌,他曾經獲得過"天使的末裔"的綽號。也是作為種族特征,擁有微弱的精神感應力量的少數種族拉斐人王家的直係的最後王子。
非常遺憾的是,他在路西法多和萊拉出生的十二年前,就由於恐怖分子引發的宇宙船事故而死亡。
拉斐人的平均壽命是二百歲。和隨著年齡的增加而肉體逐漸老化的地球人不同,他們在一百五十歲前都會保持青春期的年輕容貌,O2能夠維持青春的理由大概就在這個部分了吧。
如此稀有的美貌,很難讓人相信隻是無關人士的偶然相似。所以O2和王子之間的血緣關係,就算不用調查遺傳基因也是一目了然。
如果拉斐人還有比O2年紀小的王子,那麼奧斯卡休塔父子和王子齊聚一堂的場景,想必會讓所有目睹的人都感到幸福吧?
而另一方麵,不可思議的是,盡管王子和路西法多都擁有同樣光滑漆黑的長發,但是卻讓人感覺不到強烈的相似。
萊拉盡管反複看了很多遍馬裏裏亞多王子的紀錄影像,還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出可以讓自己釋然的理由。
如果要說是因為內在的不同的話,奧斯卡休塔父子也完全不一樣。
--如果要說那位無懈可擊的冷美人O2和他那個超級脫線的兒子在內在也是一模一樣的話,就算殺了萊拉她也絕對不會相信。
萊拉很清楚,這個超級脫線的兒子,雖然和父親在種類上不同,但是也擁有能帶給周圍巨大影響的魅力。
但是,對於能夠呆在這個接二連三引發麻煩,讓她這個副官飽嚐憤怒和恥辱,最後還要被迫收拾麻煩的殘局的超絕美形身邊,她可是半點也沒感謝過老天。
美形要擁有美形該有的性格才稱得上有價值,這是呆在這個"讓副官丟臉的有趣的超絕美形"身邊後,萊拉每天都要深深感慨的課題。
這次輪到被搶先奪走一分的白隊首先開始攻擊,沒有拿球的路西法多,幾乎是立刻受到了敵隊中所有成員的集中攻擊。
"居然這麼多人圍攻一個人,你們在搞什麼鬼!卑鄙!沒有XX的混蛋!!"
"長著那張水準外的醜臉還敢傷到奧斯卡休塔大尉的臉孔的話,小心我們宰了你!"
圍觀者們接二連三發出了冷酷無情的叫罵聲。
按照萊拉從剛才聽到的馬卡姆大尉的說明來想像的話,所謂的戰鬥球,應該就是把籃球和橄欖球以及格鬥技摻和到一起的遊戲。
對於沒有拿著球的選手,完全可以使用戰鬥技巧。在敵我雙方糾纏的期間,運球行動的拿球者隻要將球投進籃筐,就能得一分。
在攻擊和防禦瞬間轉移時的判斷力和敏捷性,在失去戰鬥能力為止都不屈不撓追逐著目標的戰鬥心,無論哪一樣對於士兵來說都是不可缺少的東西。
這個遊戲的發明者原本的目的,一定是想要通過遊戲培養這些吧?
但是,像這次一樣集中攻擊一個人的話,就變成了假借遊戲名義的私刑。
但是,他們想要教訓一下礙眼的新人的計劃,卻徹底地受到了顛覆。
首先是,誰都沒辦法阻止路西法多的行動。
反而是身高兩米以上的巨大身體,不斷飛上天空,然後重重摔在球場上。
英俊的花花公子一邊在意著萊拉和副司令官他們的視線,一邊更進一步壓低了聲音。
"別這樣呀,梅莉。這不是應該在這種地方說的話吧?"
"那你要讓我在哪裏說?我先聲明,你的臉孔之類的玩藝,隻要有可能我就不想看到。"
"我正相反,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想見到你呢。即使一而再再而三被你那殘酷的語言撕裂心靈。你那和相見的時候相比沒有任何改變的美麗,讓我每次見到你的時候都覺得,它擁有可以讓我忍耐這份痛苦的價值。"
對於男人聽起來似乎相當認真的語言,梅莉莎微微一笑。
"立刻給我閉上你那張肮髒輕薄的嘴巴!否則的話,我會把我手頭擁有的你的所有丟臉照片全都賣給《紫色天堂》!"
瓦魯多因為前妻的威脅而慘叫了出來。
"隻、隻有這個絕對不可以!饒了我吧!求你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一生的請求,請你愛我吧。一生的請求,請和我結婚。一生的請求,幫我熨一下衣服。一生的請求,不要在漢堡中加泡菜--你的所謂的一生的請求,現在已經連一張餐巾紙的份量都沒有了。"
雙手插在纖細的腰肢上,好像在感歎對方的可悲一樣,梅莉莎用冷笑回複了前夫的哀求。
不小心全都聽見了的副司令官,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五十多歲的安裏·拉克羅性格溫和,是眾所周知的愛妻家。
"對、對不起。有點感同身受呢。哎呀,耳朵好疼,我會反省的,嗯。"
"你們兩位都請安靜點。要吵架就去別的地方吵。難得有這麼幽默的比賽,不要錯過了精彩的鏡頭。"
站在萊拉身邊的薩蘭丁·阿拉姆特,將已經走投無路的瓦魯多救出了敵營,為這場和冷酷無比的敵軍展開的絕望戰鬥畫上了休止符。
雖然瓦魯多最怕這位冷酷瘋狂的變態醫生,這時候也不能不禮貌地道謝。
"是、是的,長官。謝謝。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得了八分了!!"
"啊?還有兩分了。太快了吧,我才剛剛到而已。"
離婚的夫婦就好像剛才的險惡氣氛完全不存在一樣,肩並肩站在一起發出了很難說是高雅的起哄聲。
而萊拉已經失去了觀戰的閑情。
她不能控製地意識著身邊那位位於歪歪腦袋就會碰到的近距離的醫生。
雖然沒有第一印像中所感覺到的激烈的抗拒,但是隻要想到他在身邊,就不由自主會感覺恐懼。為了控製住下意識想要離他遠一些的腿,需要付出相當強的意誌。
其實薩蘭丁並沒有給於周圍人心理性的壓迫,會讓人感覺到物理性的危險。
那是某種從根源上,從本能所產生的原始恐怖。那是對於異質卻又絕對的存在的畏懼。
最初路西法多對她莫名其妙的感覺進行過說明。
"地球人在種族的記憶中,就抱有對於蓬萊人的恐懼"。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萊拉戰戰兢兢抬起視線,抬頭看著那個號稱是滅絕種族的男人的雪白側臉。
不隻是純粹的雪白,而是有著類似珍珠光澤的肌膚,散發著柔和的微光。
作為裝飾品的珍珠,和貴金屬的硬質光澤不一樣,是可以讓人感覺到人體肌膚溫暖,讓人產生想要碰觸心情的素材。
擁有透明感的青綠色頭發,讓人聯想到湖水和海水的顏色。好像會被吸入一樣的色彩美麗的湖麵。但實際上進入水中的話,多半反而會溺死吧。死亡的恐怖,和美麗的誘惑同時存在。
此外,那張和路西法多並列也毫不遜色的端正臉孔,存在著拒絕他人甜美期待的冰冷氣質。
一邊誘惑,一邊拒絕,可以說是讓超越這些而接近的生物感覺到死亡預感的戰栗的美貌吧?
在抗拒著想要跳下去的誘惑的同時,又想要永遠眺望著湖麵,美麗的東西所帶來的死亡預感,給予人倒錯的甜美衝動。
無法無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忘我地看到入迷的萊拉的視線,薩蘭丁回頭看著她。
"有什麼事情嗎?"
"啊,失禮了。長官。因為您太過美麗,所以……不小心看得入迷。"
因為她過於老實的告白,公認的怪人醫生也不禁苦笑。
那是她的長官在初次見麵的時候,也不以為意地公然說出過的台詞。
雖然平時經常在多嘴地提醒警告長官,但是畢竟也是和那位不能以常理而論的路西法多打了那麼久交道的人。和常見的官僚型副官果然不一樣。
"如果能讓你心情愉快地進行鑒賞是我的榮幸。話說回來,你的長官未免太不解風情了。如此美麗的副官,被用來當軍服的衣架實在太過浪費了吧?他為什麼就無法注意到呢?那個會給肩頭增加負擔,我來拿吧。"
萊拉對於他展現出的意外的體貼和紳士的口氣抱有了好感。
在醫院內都穿著白袍的軍醫,每次在換上軍服的時候都會意識到軍服的重量吧?
被他這麼一說確實感到肩頭沉重。
"謝謝,長官。但是,如果讓醫生拿到比手術刀重的東西的話,我會受到上司的斥責的。"
萊拉笑眯眯地道謝,然後禮貌地婉拒了對方的提議。
重兵器,防具,補充彈藥等等,在全體裝備動不動就會超過三十公斤的軍隊中,不存在柔弱的女子。無論是男是女,士兵們都時不時要背負著這些進行訓練。
這位優雅而貴族化的軍醫,大概從來沒有看見過女子之間打架也要動到拳頭的光景吧?
……或者該說,不管是誰,也不想被這種美麗優雅的男人當成凶暴的女人吧?
承受了她的視線的薩蘭丁的眼睛,透過對紫外線有反應的眼鏡的變光透鏡,而隱藏了原本的顏色。即使如此還是看得出他的瞳孔是縱長的。
一般來說,地球人說到縱長的瞳孔的話,聯想到的生物都是優美而又敏捷的貓咪吧?
但是,在和貓同科的大型動物中,卻存在著眾多的危險的肉食獸。這些野獸,擁有敏捷的身體和包裹著全身的美麗皮毛,以及能夠簡單殺死人類的戰鬥能力,所以給於人類愛慕和恐怖並存的矛盾感情。
在那裏,也隱藏著萊拉所感覺到的誘惑和死亡的恐怖的暗示。
萊拉解除了緊張。
因為她覺得多少明白了會從薩蘭丁身上感覺到恐怖的秘密。要克服恐怖,最快的辦法就是知道原因。
不管怎麼說,要是莫名其妙地討厭可以和路西法多不相伯仲的美形,忘記觀賞而四處逃避的話,無疑是非常浪費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靈,軍醫臉朝著賽場詢問。
"你經常呆在那麼美麗的男人身邊,居然沒有被吸引嗎?"
"臉孔確實重要,但是人類不能隻*著臉孔。我看著他茫然著迷也隻有初次見麵的那一瞬間而已。對我來說,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是非常優秀的軍人,同時也是非常麻煩的好像小孩子一樣的上司。我也不敢說自己沒有過一時昏頭覺得他多麼美麗啊而感動的經驗,但是大體上緊接在那之後,我就立刻會因為他讓人青筋暴跳的行動或者發言,迅速恢複了清醒。"
"原來如此,不管在哪裏副官都很辛苦呢--對吧?安裏。"
薩蘭丁親熱地直接叫著看起來比自己要年長不少的地球人副司令官的名字。
"我的辛苦還遠遠趕不上她啦。畢竟我的上司和她的上司不同,不會量產檢討書。"
"但是,他會看著量產的檢討書的小山,急性胃炎發作吧?"
"隻要不是我自己的胃,我倒是也不是很在乎。"
微笑的拉克羅中校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男人。
在球場中,對於被連續得分已經出奇憤怒的男人們,幹脆采取了包圍路西法多,讓他不能碰到球的消極作戰。
觀眾們的聲音也從"膽小鬼!"等通俗的非難,轉而變成了傾盆而下的針針見血的責罵。許多基地司令官聽到了就會當場暈倒的單詞,也毫不吝嗇地夾雜在了裏麵。
就算那些身為士官的先生或者女士們,平時難得有機會接觸這樣的單詞。但是隻要聽上一天,就足以學習到可以應付這種場合的質量和數量。
因為白隊的人分出了太多人手在包圍路西法多上,所以隻*剩下的成員自然無法進行對等的比賽,因此即使努力奮鬥也還是失去了第九分。
自然而然的,場上響起了"還差一球!還差一球!"的加油聲。
但是相反的,隻剩下一球的事實,反而讓原本快要自暴自棄的白隊燃燒起了鬥誌。
在黑發的新人大尉想要把從敵隊奪到的球進行傳球的時候,用密集隊形密不透風地堵住前方的敵隊全體人員都撲了上來。
他手拿著球,無法施展扔人技巧的現在,是他們剩下的唯一機會。
雖然襲擊手拿著球的選手是違反規則,但是現在他們已經顧不得什麼勝負和規則了。除了想要教訓看不順眼的家夥的最初目的以外,又慘遭被來回丟來丟去的疼痛,所以對他們來說,不想辦法扳回一城的話,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就在"還差一球!"的加油轉變為慘叫和怒號的中途,被投向空中的橙色球畫出了長長的射線。
路西法多大義凜然地沒有選擇逃向後方。
在覺得這次一定不能放過他的男人麵前,目標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圍觀者一起發出了感歎的聲音。
沒有預備動作就高高跳躍到空中的路西法多的雙手搭上了前傾的最大塊頭的男人的肩膀。
轉眼之間就表現了足以成為體操選手範本的倒立姿勢。
不過他總算沒有乘興表演一番什麼空中翻騰之類的技巧,隻是借助勢頭跳到了對麵,然後在頭頂接住了落下的球,當場進行了一個長距離投籃。
在眼看著要抓住的時候被他脫身,猛衝過來的家夥們磕磕絆絆地停住腳步,猛地回頭看著背後。
直接穿過籃筐的球,落在地板上大大地彈起。
"比賽結束!勝利者,紅隊!!"
裁判馬卡姆大尉,帶著不可能更不情願的表情吹響哨聲,宣告了紅隊的勝利。
被喜悅和失望這兩種相反的感情所襲擊的紅隊選手,帶著奇妙的表情僵立在當場。
白隊的選手有的把防具頭盔摔在地上,有的一屁股坐在了當場,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表示自己的遺憾。
"太棒了!大幅度更新了戰鬥球的比賽最短記錄哦!"
瓦魯多比出勝利的手勢大叫。
就連遊戲都要拘泥於紀錄,萊拉不禁覺得男人這種生物還真是喜歡論資排輩呢。
用諷刺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的狂亂的薩蘭丁,苦笑著說道。
"他已經完全是英雄了。看到如此微妙的健康光景,我反而覺得不好意思呢。"
"醫生,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可不可以請您拜托副司令官,在欣賞過接下來的騷動之後,能否請他患一次突發性的健忘症呢?"
"啊?"
"我的上司在遊戲中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兩位的身影。但是如果他是那種因此就會放棄樂趣的性格的話,也就不會不止一次落得左遷的下場了。"
在副官鬱悶的嘀咕還沒有結束的時候,路西法多已經站在球場的中央,為了集中大家的注意力拍了兩三次手。
"好,接下來,讓我們開始大家久等的第二場吧。沒有球,沒有規則,沒有裁判,如同字麵的意思一樣的戰鬥。"
他到底會說出什麼呢?麵對詫異的球場內的士官們,路西法多豎起中指,進行了地球風格的宣戰表示。
他用看起來說不出有多高興的笑容進行挑釁。
"我在叫你們過來呢。你們不是想教訓我嗎?一起放馬過來吧!"
"不要自以為是!你這個混蛋!"
將摔在地上的頭盔一腳踢到場外,在敵隊中也特別顯眼的茶褐色皮膚的巨漢咆哮了出來。
他是和埃迪·馬卡姆大尉同樣屬於第三大隊的中隊長拉傑多拉·莫斯大尉。
因為四位中隊長中的最後一位是女性士官,所以應該會對肉搏式的戰鬥球敬而遠之。
但是至少說明路西法多已經遭到了同一大隊中的同性士官的討厭。
萊拉覺得自己可以明白其中的理由。
可以打個比方。如果自己在意的轉學生老是和其他班級的學生親熱地玩在一起。自以為有兩下子的孩子王當然會覺得無趣。
如果要說男性們和原始時代相比有沒有什麼進化,不知道原始時代的人是什麼樣子的萊拉還不好斷言,但是至少她知道那些家夥的精神構造從十幾歲起就沒有過進步。
莫斯大尉的叫聲就好像暗號一樣,一度分為紅白兩隊的男人們全都摘下頭盔扔在了地上。
沒有人來得及出聲製止,大群毆已經開始了。
"混蛋東西!足足兩隊的人一起欺負一個人嗎?"
瓦魯多叫著扯下領帶,將嫌麻煩而脫下的上衣一起塞給梅莉莎就衝了出去。
"什麼嘛!等等……怎麼連你都加入那群傻瓜裏麵!喂!不要人來瘋!"
投注在背後的梅莉莎的非難,並沒能起到把瓦魯多帶回來的作用。
雖然因為事態的進展而理解了萊拉話中的謎團,但是外科醫生還是隻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的旁邊,拉克羅中佐陶醉地說道:
"太棒了,好久沒有聽到如此讓人熱血沸騰的台詞了。"
"安裏,請你不要加入這場騷動之中。"
"但是,像那樣的以寡敵眾,既然生為男人,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就算你置之不理,也不會變成女人。請你考慮一下自己的年齡吧。"
被軍醫教訓的副司令官帶著有點感情受傷的表情反駁。
"我覺得自己的肉體比實際年齡要來得年輕啊。每周去三次健身房,格鬥技也……"
"因為年齡的增長,你的新陳代謝能力確實在減弱。如果你骨折的話,比起現在在場內折騰的那些家夥的骨折來,你至少要多花上三成時間才能痊愈。再說了,你受傷的話,不就沒法打圓場了嗎?你能向司令官彙報這個情形嗎?會有大量的人受到處分吧?"
被指摘到痛處的中校露出了寂寞的表情。
獲得了口頭勝利的軍醫也有點不好意思,提出了中校愛妻的名字來安慰他。
"不能讓迪娜悲傷,對吧?"
"真是無法相信,男人為什麼會這麼野蠻?"
看著原本去製止的男人們不知不覺也被卷進鬥毆,梅莉莎不由自主呻吟。
在他們哭笑不得的時候人數已經倍增,她們隻能從球場旁邊向後退。
從戰鬥球到鬥毆,始終用冷靜的目光守望著他們的萊拉,混雜著歎息說道:
"沒有辦法啊,大尉。因為他們好像從原始時代起就沒有進化過。"
"呐,他平時都這個樣子?"
聽到和前天一樣的問題,萊拉的回答也是一樣。
"是,長官。就我所知道的,從士官學校時代開始到現在,完全沒有改變過。"
"那個樣子虧他可以畢業。真是奇跡。"
"我從心底表示同感。"
身為路西法多同學的萊拉,回想起在士官學校時代的危險的走鋼絲般的日子,深有感觸地點頭回答。
如果不是好事的學長的關照,好事的教官們的體貼,好事的同學們--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這中間也包括萊拉--的努力,他估計要不了一個月就會被學校掃地出門了。
至於他就職後的種種亂鬥,已經多到了讓萊拉都害怕去記得的程度。
他總是哈哈笑著招呼。
"過來啊!一起玩!!"
於是男人們就好像被小朋友找去打棒球的少年一樣奔過來,隻剩下女人們。
拳打腳踢,壓倒對方,卡住對方脖子,用腦袋撞人。
不問對像,不管狀況,也不介意女人的目光--男人們就是熱衷於鬥毆。
梅莉莎將前夫的領帶在手上繞來繞去,吐露出了真心話。
"好無聊。隻有在這種時候,覺得生為女人有點虧呢。"
"是,長官。"
萊拉很有同感,大概在周圍的眾多女性士官的心中,都感覺到了同樣的受到排外的滋味吧?
隻有在這個時候,比起隻能抱著ID卡和上衣的副官來,萊拉更想能成為護衛他的背後的副官。
另一方麵,對於路西法多的魔法免疫的軍醫,和拉克羅中校一起忙於為傷員包紮。
碰傷、扭傷、脫臼、裂傷、擦傷等等等等。
好在畢竟是平日勤於鍛煉肉體的集團,也都知道分寸,所以萬幸的是沒有出現骨折的人。
萊拉看看手表,從口袋裏麵取出一個東西拉了一下。
然後,立刻響起了讓所有人都吃驚到僵硬的巨大聲音。那是市麵上販賣的報警器。
在收起充分完成了效果的報警器後,萊拉進行了重大發表:
"午休還有五分鍾結束。派對也應該到此為止了吧?"
哇!糟糕!幾個人同時叫了出來。他們從人工草坪上撿起上衣,慌慌張張向出口跑去。大概是在下午有演習的預定吧?
"我右腳的鞋子有沒有掉在你那邊?"
"我說怎麼那麼疼呢,原來是牙齒掉了。"
"哇,得回去換身衣服了。"
"喂!這個領帶夾是誰的?"
"哇哈哈,你的臉孔好精彩!"
剛才的毆打就好像不曾存在過一樣,男人們要麼互相幫忙尋找著失物,要麼互相推推打打嘻嘻笑出來。
沒有一個人還符合服裝規定。
有的人頭發亂成一團,有的人臉上一片青紫,有的人鼻血流出來了,有的人嘴唇破裂了,還有人襯衫的紐扣飛掉了,衣襟全都從褲子中跑出來,甚至還有人被扯掉了半邊袖子。
就連路西法多也不例外。
"哎呀呀,就算是百年的迷戀也會讓人瞬間清醒的樣子呢。你太缺乏身為超絕美形的自覺。路西法。"梅莉莎苦笑著,從旁邊招呼。
回到萊拉身邊的路西法多的步伐雖然和平時一樣,但是一邊的袖子已經完全脫離衣服,隻是勉強纏繞在PC環上,另外一邊袖子也隻是還連著一半,前麵的扣子更是統統不見了。
非常遺憾的是,路西法多不是那種襯衫裏麵不穿別的的人,所以讓期待著能從敞開的襯衫裏麵看見他的半裸軀體的女性們非常失望。
為了代替不知道飛到哪裏的護目鏡,他散開了編成辮子的黑發遮住麵孔。
從頭發之間隱約看到的眼睛的優美形狀,反而更加煽動了觀眾們的好奇心,他還真是不斷背叛女性士官期待的殘酷男人。
他的副官看著他的模樣和破了的嘴唇,冷靜地進行分析。
"看你的這個樣子,是被打了七八下吧。"
"不對,是五六下。"
"也沒有什麼太大差別,死要麵子。"
"不一樣,要三倍奉還的話當然差很多。"
雖然萊拉不知道上司說的是什麼理論,但是因為不想花費無謂的時間和上司爭吵,所以裝出了認同的樣子。
他在上衣口袋裏搜尋了一番,取出了預備的護目鏡。
"哎呀,小氣!讓人看一下嘛!又不會少塊肉!!"
梅莉莎代表在場的絕大多數女性,向再次用眼鏡遮蓋住眼睛的男人提出抗議。
"不行,當然會少。還會開洞。我又不是展覽品。"
路西法多一邊用手梳理著頭發,一邊用討厭的口氣拒絕。
但是,梅莉莎卻不放棄。
"把鑒賞價值如此高的美貌作為個人的私有物隱藏起來,我覺得根本是犯罪。你自己也喜歡美麗的東西吧?如此不自然地掩飾的話,反而會讓人更想看的。"
"哼,那又不關我的事。能夠徹底眺望我的麵孔的,隻有和我在床上玩的女人。"
美貌的男人浮現出壞壞的性感笑容如此回答,他用舌頭舔了一口左手手背上的裂傷。
是被堅硬的東西劃傷的傷口,滲著血絲。
近距離看到這一冪的梅莉莎,耳根子都紅透了。
他的副官認為梅莉莎大尉會臉紅也不奇怪。因為他知道,讓她產生誤會的上司的舉動,和他嘴裏的台詞完全沒有關聯。
除了激烈的喜怒哀樂,也缺乏對於種族保存來說不可缺少的性感情動的路西法多,是個超級不適合戀愛的男人。在和他本人意誌無關的情況下,時不時會看起來性感的他的存在本身,隻能說是一種欺詐吧?
如果通過以前的經驗讓萊拉解說現在的狀況的話,就是熱衷於玩耍的小鬼,在舔著自己不小心摔倒而受傷的膝蓋的時候,因為嫌旁邊的大姐姐羅嗦,所以故意裝出大人的口氣氣氣對方。
路西法多在晚上一向是睡得人事不省。也就是他一貫的主張就是不會讓任何人隨便看到自己的素顏。
當然了,以梅莉莎為首的聽到這番對話的女性士官,絕對不會如此認為。反而會感覺到受到誘惑。自然,這一點毫無情調細胞的他是不可能理解的。
她們就算紅著臉嘴上叫"討厭!大尉好色!",心裏也早就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既然如此的話,遲早有一天讓你屬於我!絕對不要輸給別的女人!"
而將決心付諸行動的她們,麵對的隻會是抱著枕頭不放的路西法多如此的台詞。
"好困,困死了。拜托了,就這樣讓我睡下去吧。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啊,在她自己也覺得不妙的時候,她已經盛大地爆笑了出來。一邊覺得對不起上司。一邊卻無法止住笑意。
"呐,路西法。你的副官笑成那個樣子,你能告訴我是什麼意思嗎?"
麵對梅莉莎的微笑詢問,路西法多內心很頭疼。
對於自己對睡眠的執著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的副官,現在在想什麼很容易就能推測到。
因為是軍人,所以就算是就寢的時候聽到緊急號令也必須立刻完成備戰狀態,但是他平時在PC環的影響下對於睡眠的貪婪,實在無法對別人說出口。
因為友軍的背叛而陷入絕境的他,因為來自後方的援軍而得救了。
拿著在人工草坪上找到的護目鏡的殘骸,瓦魯多終於回來了。
"路西法,這是你的,果然壞了--奇怪,怎麼回事?你平時都隨身帶著備用的啊。哈哈,我明白了。在你被邀請去打籃球的時候,你已經有這個打算了嗎?早知道不白費力氣去找了。"
"哪裏,就算壞了,也不能扔在那裏不管啊。謝謝。每次都麻煩你。感謝你的幫忙。這次也好,在和那位毛發分布很有個性的某大尉爭執時也好,都多虧你了。"
雖然才不過三十出頭,前額的頭發已經相當寂寞的艾魯頓·格雷克大尉,好像把擁有軍人所少見的長發的路西法多當作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很難得地是這次路西法多似乎也一直念念不忘。
--不過以路西法多的為人來說,純粹是因為禿頭被定為了禁句,在尋找其他詞代替的期間覺得有趣,所以為了特意說這個才念念不忘的可能性還比較大吧?
萊拉對於自己的看法有相當的自信。
"愛管閑事算是我唯一的缺點啦。"
麵對擺出帥帥的勝利手勢的男人,前妻進行了猛烈的吐槽。
"唯一?下半身的缺乏管理不算是缺點嗎?無法認識到這個是缺點,才是你最大的缺點吧?"
"那、那個,對於把所有男人都具備的特性,劃分到缺點範圍內,我認為是很大的錯誤。而且話說回來,用不著特意在路西法多麵前說這種事情吧?"
"你不用這麼激動地反駁吧?在萊拉麵前說的時候明明若無其事,為什麼就不能在路西法麵前說?--喂。你為什麼臉紅?瓦魯多·修密特。"
手指玩弄著自己赤銅色的頭發,梅莉莎眯縫起了眼睛。
"我也有麵子這種東西啊……"
看到薩蘭丁招手的路西法多,丟下被前妻欺負的可憐的瓦魯多,前去接受他的包紮。
在他開口說什麼之前,先因為噴到受傷嘴角的消炎劑而皺起了麵孔。
"這個好不舒服。"
"讓事情鬧成這個樣子的元凶,沒有資格對消炎劑的味道挑三揀四。臉上還有沒有其他被打到的地方?雖然會很刺,但你就做好心理準備忍耐一下吧。"
"幸好你不是牙醫。否則小孩子患者多半會一輩子都討厭牙醫。"
"我討厭孩子。如果是我的話,會進行讓他們當天晚上都哭著做惡夢的治療的。啊,要是那樣的生活的話,似乎也不錯。"
好像是想像著那個場景的軍醫,心情愉快地笑了出來。
"醫生是服務業吧?沒有患者來的話就會破產了。"
"那種時候就開設針對受虐狂的特別夜間治療來賺錢好了。"
"哇,那可真是變態了!"
"你要是患者的話我也可以享受,所以可以給你特別優惠。"
"我雖然不在乎讓別人痛,但自己痛就不要了。"
"放心吧。普通人都是那個樣子。"
薩蘭丁一邊和路西法多說話,一邊在他的手背和受傷的嘴角噴灑消毒藥。
"外科醫生是虐待狂嗎?"
"太沒禮貌了。你以為麻醉醫生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再說了,患者疼痛的話,根本就無法進行正常的手術。"
"那倒也是。"
"話說回來,不管是多麼危險,成功率多麼低的手術,我都會在病房充分向患者進行說明的。在被死亡的恐怖所纏繞的患者眼中,我看起來就好像是死神一樣吧?就是因為那些因為死亡的恐懼而蒼白的麵孔太過有趣,我才無法放棄巡查病房哦。"
"這樣如果手術成功的話,就變成奇跡性的生還了吧?那不是很感動嗎?"
站在對於魔鬼醫生的理論點頭表示讚同的男人身邊,又不幸聽到了兩個人對話的其他人,都在心中暗暗吐槽,那真的能算是感動嗎?
"好,結束。下一個,索馬中尉……請等一下。你打算就這個樣子嗎?"
"不,那個,我請塞西路幫一下忙就可以了。不用特意勞駕大校大人。"
不知道是哪個中隊的副官,擺出逃跑的姿勢婉拒了治療。
拉克羅中校因為在短時間內解決了大量的重傷號,所以將急救箱交給了其他看熱鬧的人,讓他們幫助其他人處理擦傷之類的輕傷。
臉上有青紫的男人們,沒有一個人敢去看外科醫生那邊。
路西法多將全部跑到外麵的襯衫在前麵打了個結。
"那家夥被小兒科醫生欺負過吧?"
"否則的話,就是想要在女性溫柔安慰下的治療那種精神層麵的東西吧?"
"哦,雖然和女性的手不一樣。但是你的手真的很美麗。手指細長,關節也不明顯。動作也漂亮。在AFS事故的時候你不是幫我包紮過嗎?那個時候也是,看著完全不覺得厭倦。"
路西法多沒有注意到自己兩人周圍的人都陷人了沉默,繼續了下去。
"外科醫生的手都是這個樣子嗎?--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不是在笑你。雖然我沒有特別去觀察過其他醫生的手,但包含我在內,大家都非常珍惜手。特別是常用的那隻手。因為操縱手術刀和治療器械的時候,是用指尖的神經進行感知。就算是極微小的差別也會影響到患者的生死。"
"啊,我知道。那就是所謂的專門人士。"
抱著難道說,該不會,說不定的奇妙念頭而豎起耳朵的眾多聽眾,由於兩個人對話的正經而對自己的邪念感到了慚愧。
"修密特大尉,你那張臉已經看不到帥哥的痕跡了。沒有時間了,請你到這邊來。"
"啊,我用自己的急救箱來弄就好……"
梅莉莎抓住了倒退著的男人的一隻手,試圖強行把他拉到醫生身邊。
"萊拉,他那隻手就拜托你了。"
"哇!別鬧了!"
"為什麼要那麼害怕?"
"你不害怕嗎?那是魔鬼醫生呀!"
好像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的瓦魯多大叫。
"修密特大尉,麵對醫生本人,這個說法太無禮了吧?醫生因為你們幾個的愚蠢,才要把寶貴的午休浪費在了義務急救上麵。你現在應該道謝才對吧。"
"因為被治療的人不是你,你才可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吧?"
雖然不能用武力甩開兩位女性的手,但是瓦魯多的聲音明顯已經非常迫切。
而愚蠢行為的最大責任者路西法多,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隻不過是把消炎劑噴在臉上而已吧?以你現在的樣子,回到事務室的時候臉孔已經腫起來了。"
"但是,就是因為有不隻是這樣的可能,所以才可怕吧?對不對?修密特大尉。"
看著薩蘭丁用會產生歧義的語言欺負著眼前害怕的患者而流露出的笑容,黑發的大尉歎息了出來,
"……算了,最低限度不用擔心被殺。所以放心吧。"
"這個哪裏算得上打圓場了!那個‘所以'的結論是從什麼理論得出來的!!"
瓦魯多終於無法忍耐眼前美麗而又恐怖的軍醫的存在,甩開女性們的手抱住前妻,用她的身體當成自己的盾牌。
"無論如何都要噴的話,就噴到梅莉臉上好了!"
"謔謔謔……討厭啦,這個人白長了那麼大個子,卻和害怕進入小兒科診療室的小孩子一樣。就算我代替你,你的臉也還是會腫,你的玩笑就適可而止吧!"
"誰在開玩笑呀!你不害怕這個魔鬼醫生嗎?"
"我不管什麼是不是虐待狂,總之我喜歡超絕美形的醫生。他和路西法多並肩站在一起,你看,左眼和右眼一邊一個,還能有比這更奢侈的事情嗎?"
梅莉莎也有自己的理論。
路西法多對抓住前妻的身體不肯放手的同事提出了建議。
"既然你那麼害怕,我在你旁邊握著你的手好了。"
"啊?"
"謔謔謔。路西法,你那是在醫院陪著自己臨產妻子的老公經常說的台詞哦--啊?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聽到這個臉紅?瓦魯多·修密特。"
因為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力量鬆懈而回頭看著前夫的梅莉莎,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滿臉通紅的男人。
不知不覺中。這對前夫前妻的奇妙交流已經集中了周圍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