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卷 第1章 第一章(2 / 3)

麵對薩蘭丁始終話裏帶刺的口氣,尼科拉倫倒是一直保持著看不出真心的笑容。

最後醫生也隻能承認,雖然這家夥很無理,但是卻擁有讓人意識不到這一點的不可思議的魅力。

他的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無形的光彩,就算是多少吐出了辛辣的台詞,也總是飄蕩著某種好象惡作劇一樣的幽默氛圍。擁有這種幾乎不會遭人嫉恨的形象,尼科拉倫也算是占很便宜了。

“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對哪種程度的白氏認真的。和那些偏執的白氏族不同,我可是很討厭欺負弱者的。而且難得見一次路西少爺,在這種時候惹惱了他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頂多也就是當著他的麵和路西親親熱熱,讓他留下不愉快地回憶也就罷了。”

“自從見到你後,我對於拉斐人的印象可是大為改觀哦!”

“哇,那可糟糕了。我在拉斐人之中也是特別的怪胎。拜托請不要以我為基準哦。會讓我的同胞們發火的。再說了,如果是善良的和平主義者,怎麼可能當得了情報軍官——對不對?萊拉中尉。”

看著那對表麵上溫文爾雅,但是暗地裏卻火花四射的美形男子之間的對話,萊拉早已經在心裏咋舌,現在話題突然被拋到自己身上,她當然打算好好利用一下。

“是,長官。你的話在正確不過了。對了,醫生現在忙得很,我也該帶少校去參觀一下宿舍了。”

“對了,聽說提供給我的是獨身將校用的宿舍F棟的空房。我記得路西和你也是在同一個地方的宿舍裏吧。”

死心眼的拉斐人,看到女性軍官吃驚的表情後非常滿意。

——怎麼覺得好象牽扯上了不必要的人際關係啊。

產生了麻煩事好象還遠遠沒有解決的不詳感,萊拉隻能偷偷地歎口氣。

雖然不太想借用路西法多的台詞,但是自己畢竟隻是一個軍人,不太想卷進過於複雜的麻煩裏麵。

另一方麵,是到如今也無法拒絕,在沒有人跡的昏暗走廊上被路西法多扛著走的卡加,身體一直僵硬得好象化石一樣。因為在中途換成了被路西法多抱在懷中得姿勢,卡加更加無法抬起腦袋來。

醫院內的空調保持著恒溫狀態。但是即使如此,卡加的身體依然在不停地微微顫抖。而這名憲兵不僅僅是由於疲勞和睡眠不足所造成的體溫下降。剛剛才知道的實施的衝擊性,對於他的肉體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聽著幾乎等於沒有的腳步聲,卡加無論如何都忍耐不下來,忍不住小聲地詢問。

“……真的……了嗎?”

“嗯?什麼?再說一次。”

“我是在問你,你真的殺了我的弟弟嗎?”

“你說弟弟?啊,對了對了。所謂的白氏族會因為能力的大小而又不同的成長停止時期。啊,殺了殺了。打了個稀巴爛。雖然也許沒有什麼意義,不過我還是要先聲明,我是正當防衛。”

對於緊張到了渾身都在發抖的卡加來說,這個回答的口吻無疑太過輕鬆了些。就算是和死者的骨肉至親在一起,他似乎也半點都沒有感覺到罪惡感的樣子。

“……我以前潛入病房的時候,你以為我是來暗殺你的嗎?”

在卡加鼓足了勇氣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沒等他說完,男人已經側過腦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本因為疲勞而倉白著的卡加的麵孔,轉眼之間已經憤憤地浮現出了血色。

“為什麼要笑?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半吊子的白氏族,會這麼想已經是太張狂了?”

“不是啦。你怎麼說也是救人性命的醫生吧?暗殺之類的單詞,超級不是和你哦。接受過殺人訓練的人,和沒有接受過的人的區別我還分得出來。因為我是那方麵的專業人士……啊,不過也有那種出於興趣而殺人的業餘高手啦。”

“那個白癡的拉斐人不是認定白氏族全員都是如此嗎?你自己以前也是這麼想的吧。”

在病房壓住卡加的路西法多,曾經為此而道歉說,“認為白氏族都是一樣是我的錯”。

“哎呀,你還在記恨於心啊?本。”

“你說誰是本啊?”

“那也沒有辦法啊。除了你以外,我至今為止見到的三個白氏族,全部都是快樂殺人狂的變態。而且尼薩裏是你家族的姓氏吧。我不會懷疑才怪吧?既然你是他的哥哥,應該也知道弟弟的危險性癖吧?”

在短暫的沉默後,白氏族的內科醫生輕輕地點頭。

“雖然我不認為他是殺人狂,但是那家夥確實有非常陰險而殘忍的部分。”

“你想要報複我嗎?”

從他那微微帶著笑意的愉快口氣來看,他絕對不是真心地發出這個疑問的。

卡加用力地搖搖頭,用胳膊纏著男人的脖子,緊緊抓住了不放。

“……如果我有那個力量的話……我也想要殺掉那家夥……!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沒人性的家夥對我做過的事情!!”

從聽到提羅這個名字時起,那些恐怖地屈辱記憶就一一地蘇醒,讓他無比痛苦。

提羅一向以能力而深受長老們疼愛,對於停留在了比自己年輕的外表、但是其實卻沒有什麼象樣能力的哥哥的存在總是覺得很礙眼。某一天,在為長老祝壽而聚集起來的眾多同族麵前,他把卡加當作小醜一般狠狠地折辱了一番。

從那之後,無法忍受同組的取消侮辱的卡加就拋棄了故鄉,流浪地生活在他心底留下了更多的傷痕。

在白氏族的威望可以覆蓋的地方它受到了實力以上的尊敬,但是一旦知道他並沒有多少力量後,那個態度馬上又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彎。而對於白氏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來說,往往因為他的外表而一心認為他是孩子,因此對他的態度也不會多認真。

白氏族的身份每次都隻會帶給她傷害。

明明沒有相應的力量,卻早早地停止了成長;明明沒有多高的精神感應能力水準,卻偏偏偶爾能讀取到他人的思考——他非常討厭這樣半吊子的自己。

路西法多等到卡加突如其來的激情消失後才又靜靜地開了口。

“家人這種存在呢,有的時候會希望沒有,沒有的時候又會希望有,充滿了矛盾,實在是相當麻煩的存在啊。如果是其它人的話,反而能夠幹脆利落地舍棄。”

和平是一樣平穩的口氣,但是與此相反的卻是他聲音中的沉穩。

可以聽做事安慰,也可以聽做是同感的毫不做作的語言,讓卡加自己也很意外地輕鬆進入了他的內心深處。

仿佛連鎖反應一樣接二連三冒出,連自己都無法控製得痛快回憶,到此終於被路西法多的話所截斷。

卡加鬆了口氣,同時因為知道就連這個完全無視常規的男人都無法逃脫和家人之間的糾葛而感到了意外。

——不對。既然父親是那個02的話,這也並不奇怪了吧?

自己曾經指著這樣的路西法多,對著外科主任斷言“怪物的兒子也是怪物”。

後悔和自我厭惡的念頭此起彼伏。卡加感覺到坐立不安地加重了幾分環繞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的力量。

誤會了白氏族行動中的真正意義的路西法多,用低沉的嗓音溫柔地安慰他:

“那個人已經死啦,而你還像現在這樣如今也活在世上。最後勝了的人還是你。這樣不就很好了嗎?”

正因為活了下來,痛苦也才會持續下去,這種悲觀的想法,在這個男人身上似乎是完全不存在。

但是,比起總是用負麵的思考來傷害自己,這樣的神經概算是健全的多了。

音質也好,溫柔的語調也好,話中的內容也好,傳進他耳中的一切都是如此舒服。最重要的是,通過接觸這個男人擁有高水平的安定狀態的精神,自己在感情上的不快和激動也能迅速地平靜下去。

脫離常識的長長黑發,用掌心碰觸之後,那種光滑的手感遠遠超出了想象。和適度的冰冷相結合,甚至帶給了掌心某種快感。

雖然一直長到了膝蓋,但是卻沒有任何得分叉,而且順華無比又充滿了光澤。發質不同到了這個程度,想必和種族性的體質差別也有相當的關係吧?如果能拿上幾根樣本,和地球人以及自己的頭發進行比較研究也許會是非常有趣的吧。

在三十九年前,偶然所到的馬裏裏亞多王子的頭發也和現在一樣帶給了卡加同樣的驚訝。

在搜索著記憶的時候,那個令人懷念的低沉溫和的聲音也一同在腦海中蘇醒了。

“等這次旅行回來之後,我請你去看迪凱爾星的歌劇吧。我聽說迪凱爾人的歌姬範瓦茲是阿魯迪斯星係的第一名佳。就算你這個對歌劇挑三揀四的人應該也會中意才隊。所以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哦!”

借口自己喜歡音樂,馬裏裏亞多王子經常把被同族所孤立的卡加帶出去。像他這樣不用虛張聲勢,而是能自然而然交往的朋友,對卡加來說實在是屈指可數。

但是,這位身為拉斐王族直係的最後的王子,卻在受到邀請參加某個星球的獨立幾年典禮時,在回程的路上遭受了恐怖分子的襲擊,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如果死去的那個人不是王子,而是乘坐了同一艘宇宙船、雖然身負重傷、最後還是得救了的02該有多好啊。當時報有這種想法的白氏族絕對不在少數。

而身為這些人之一的卡加,也因此一開始就對02的兒子路西法多看不順眼。

那符合父親一模一樣的容貌加上了長長的黑發後,反而讓內在的不同顯得更加地鮮明。他那些粗俗、野蠻、缺神經的言行,實在讓人火冒三丈無法形容。

但是盡管如此——

為什麼自己的心髒回避到馬裏裏亞多的頭發時跳動得還要快呢?在路西法多若無其事地把他抱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仿佛變得格外的平和。

不過也就隻有在激動平靜下來,恢複冷靜之前的短短時間內,他才能夠無所顧忌地沉浸在這種甘甜的氣氛中。

一方麵是為自己突然抱住對方不放的行為找不到有說服力的理由,另一方麵也沒有勇氣就這麼撒開身體若無其事地接受對方的視線。

卡加由於已經超越困惑到達了混亂的程度,所以全身僵硬,路司法多不由得對著這樣的他嘀咕了一句。

“醫生。你睡著了嗎?”

“我隻是因為太累不想動彈而已。誰要以這麼丟臉的模樣睡覺啊?你也給我適可而止吧。不要老是把我當小孩子對待。”

“既然你醒著呢,就按一下電梯的按鈕吧。雖然光是按的話用我的頭發也辦得到,不過我不知道你是想去幾層的內科。”

這番可以用頭發代替手的言論,讓卡加原本激烈跳動不已的心髒迅速平靜了下來。

“你這家夥說起話來還真讓人惡心。你就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說是因為自己雙手都沒法用嗎?”

“反正你也是超能力者,沒有必要費那個心思吧?”

雖然是沒有其它含義的口氣,但是卡加的罪惡感還是再次被刺激到了。在進入很快到達的電梯的時候,他下定決心開了口。

“……抱歉,前幾天我不應該那麼說。我已經反省過了,那確實是不可原諒的暴言。”

“你說什麼?”

“……我曾經管你叫怪物,對不起。”

按下了前往二樓的按鈕的醫生的聲音,微微地有些顫抖。

“啊,你會這麼說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畢竟都是事實。”

“可是,你不是生氣了嗎?”

本來是已經做好了相當的反省和心理準備才說出口的道歉,但是對方卻如此輕鬆地就接受了,不由自主冒出頭來的逆反心理讓他的語氣不由別扭了起來。

“我又不是在對你生氣。隻是每次聽到怪物這個單詞,都讓我想起以前父親對我說過的台詞,所以才會火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