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全
作為軍醫院附屬設施的食堂,每天最擁擠的時刻,就是外來患者和探病的客人也會前來就餐的中午。而在早餐的時候,就完全隻有職員們才會利用了。
除了值夜班一直到天亮的護士和衛生兵,醫生以外,值白班的獨身人士也會選擇早一點出勤,用食堂來解決吃飯問題。
對於百忙到了極點的獨身醫師們而言,食堂更加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已經就職四十年的外科主任薩蘭丁·阿拉姆特,自然也並不是例外。
“阿拉姆特大夫,可以坐在你的旁邊嗎?”
手拿著食物托盤,沿著通道小跑過來的心理治療內科的麥克爾·丹卡醫師鼓足勇氣發出了詢問。
坐在細長的桌子旁邊的外科醫生,頭也不抬地冷冰冰說道:
“隨便你。”
“謝謝,居然能夠和阿拉姆特大夫一起吃飯,今天真是太幸運了。”
臉泛出紅潮的麥克爾,一麵興奮不已地說著,一麵拉開了椅子。
而在中途的通道上他被趕超過去,因而失去了原本視為囊中之物的位置的婦科醫師尤恩·明萊醫師,雖然滿麵不爽地惡狠狠瞪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可是畢竟對方也不是因此就會心驚頭跳進而讓出座位的新手。所以他最後隻好死心放棄,轉向了薩蘭丁正麵的位置上。
可是泌尿科的弗蘭西努·迪托瓦醫師,以滑壘般的身手搶到了這個片刻之前還空著的座位。
女醫生的視線彼此碰撞在一起,激發了無數的火花。雖然和前兩天的席位爭奪戰的結果並不相同,但那隻是因為有人今天沒有到場而已。而且除了在場的這幾位以外,她們的對手還有不少。
從遠處眺望著這一幕屢屢發生的戲劇化場麵的護士們,露出了壞心眼的笑容。
她們的手頭,有一份試圖吸引薩蘭丁注意力的人們每天早晨展開的座位爭奪戰的戰績記錄。
“最近麻醉科的伊卡娃護士長沒有參加啊。”
“據說她已經對阿拉姆特大夫死心,轉而盯上了和她同一科的庫博大夫。”
“這算什麼意思?庫博大夫可是有老婆孩子的。她要玩不倫之戀嗎?”
“好象是已經分居了。不過作為獵物來說的話,那位大夫也不算壞啦。”
“是啊,畢竟阿拉姆特大夫的話有點太過高不可攀呢。而且最近還冒出了強有力的候補人選。”
她們那張鋪滿了醫院全部領域的情報網,已經掌握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這個食堂,昨天下午薩蘭丁·阿拉姆特和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大尉曾經共進過午餐。
雖然在提供給她們的情報中,大尉的副官也在座。不過這一點已經被她們選擇性地進行了忽略,也就是說情報本身已經成為了進行了單方麵的有色過濾後的肆意被左右過的產物。
“不過我聽內科的朋友說,傳言中的那個他可是和尼薩利大夫接吻了。好象是她的同事正好撞到了那個場麵,所以是真的噢。”
“啊?討厭啦,居然在內科和外科主任之間腳踏兩條船嗎?那不是太有趣了嗎?”
“這個你一定要詳細說一下噢。”
其他的護士們也眼睛閃閃發亮地探出了身體,她們的嘴巴因為食物和八卦新聞而半點也不得空閑。
要說到嘴巴空閑不下來的話,麥克爾·丹卡醫師也是一樣。
正在用餐中的薩蘭丁,采取的不管麥克爾和他說多少話也完全無視的態度。
可是麥克爾卻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不斷熱心地訴說著關於內科醫生會給患者大腦造成強大的壓力影響的最新學說,間中還夾雜了若幹自己的患者的病例。麥克爾深信,自己的談話絕對是應該刺激到了對方的職業意識。
實際上,那些別有用心地試圖吸引工作狂外科醫生的人,全都使用了這個手段,而且成功比率相當高。
隻不過大部分人並不知道,美麗的外科醫生關心近乎卓絕地全集中到了談話內容上,有時候甚至連自己談話的是什麼人都沒有記住。
薩蘭丁雖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會成為地球係人類畏懼的目標,但是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會成為戀愛的對象。
既然存在著如此眾多的人類,那麼難免也那中擁有特殊興趣,乃至於超越了種族本能的存在。而人類這個不可思議的種族呢,有相當一大部分人的本能,原本就存在毛病。
察覺到危險迫近自己的動物,理所當然會遵循保護自己的本能而從現場逃走。盡管如此,在地球人中,卻存在著那種被好奇心左右,主動接近危險所在地的讓人難以理解的人物。
在基地街道上所舉辦的慶祝會,以基地副司令官安裏·拉克羅中校所進行的“打氣”儀式為分水嶺,氣氛高漲到了要用異常來形容的程度。
在調暗了照明的店子裏,喝醉了的士兵群體狂熱地舞蹈著,罵聲,怒號,嬌嗔,笑聲混雜在了大音量的快節奏音樂中。那種無秩序的騷亂與其說是慶祝會,還不如說是宗教的狂歡節更加適當。
各種各樣的酒水的味道和男人們的體味以及女性士兵的香水味,伴隨著熱氣充斥了寬敞的大廳。雖然空調裝置在全功率運轉,但是空氣卻還是不斷惡化。
薩蘭丁·阿拉姆特從坐在旁邊的拉克羅中校手中接過了不知道是第幾杯的酒。他對於酒精的抵抗力非常強。幾乎從來沒有過喝醉酒的經驗。他的體質大概就是那種麻醉藥也不會見效的類型吧。擁有麻醉藥不會見效體質的患者,在接受外科手術的時候,會發展成為超級深刻的問題。甚至還存在著因為治療的痛苦過大,而休克死亡的危險。
但是,對於隻要腦部和心髒無傷,立刻就可以再生肉體組織的蓬萊人而言,需要動用外科手術的日子大概永遠也不會來臨吧。
就在他把新的酒杯送到了嘴邊的時候,攜帶終端發生了震動,通知他有短信到達。因為他事先吩咐過,除非發生了隻有他這個外科主任才能處理的事態,否則就不要打擾他,所以他無法無視這條短信。
取出來的攜帶終端,對應著周圍的環境,自動提升了畫麵的光度。
雖然在收到短信的時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上麵說軍醫院派來迎接他的車子已經開往這邊後,他還是忍不住發出了歎息。既然是腦部的手術,那也就無法再回到這裏了。
薩蘭丁在腦海中回憶著今天值班的醫師們的麵孔。如果是經驗稀少的年輕醫師的話,有可能會因為應對太慢而造成患者的死亡,不過既然是那些老手的話,那個患者應該會得救才對。
隻不過以他們的本領隻能做到保住患者的性命,要想不留下後遺症,完全治愈的話,還是需要擁有魔術師稱號的薩蘭丁的身手。
一麵將攜帶終端放回了服裝口袋,他一麵回頭看著慶祝會的主角。
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將雙腿搭在了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然後用一隻手抱著膝蓋喝酒,整體來說是個相當勉強而奇妙的姿勢。
就在他的身旁,代表著白氏族和拉斐人這兩大關係惡劣種族的兩個人,正在爭論著該由誰坐在路西法多的膝蓋上。
雖然黑發大尉的姿勢已經強烈地表現出了他“臭男人絕對不要坐在我的膝蓋上”的意誌,但是對於喝醉了的卡加和尼科拉倫來說,這種正常的抗議完全不起作用。
薩蘭丁輕輕把手搭在路西法多的肩膀上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後為了不讓聲音被店內的嘈雜所掩蓋,將嘴唇湊近了他的耳朵。
“我必須返回醫院。謝謝你今天晚上邀請我。我好久沒有那麼愉快了。”
“那我送你。”
“那怎麼可以。如果今晚的主角中途離座不是太掃興了嗎?護士已經開車到基地邊來接我了。”
“那我就送你到那裏。我不是開玩笑哦。”
若無其事地回絕了醫師的關心的男人站起來,對著正在心情愉快地大喝特喝的卡馬因基地副司令官說道:
“拉克羅中校,我要送醫生到基地邊緣。請你代替我坐在這個席位上好嗎?”
“嗯,這個容易。醫生,路上小心哦。”
“晚安,安裏。”
送走了兩個人的副司令官,作為今天主角的代理而坐到了路西法多的席位上,他用首長拍了拍雙膝,衝著還在爭論的卡加和尼科拉倫說道:
“好了,哪邊都無所謂,坐到叔叔的腿上來吧。”
“明明比我年紀小得多,居然厚著臉皮自稱叔叔。”
聽到醉得眼睛都一片朦朧的白氏族咬牙切齒地如此說了之後,麵孔紅紅的拉斐人興致勃勃地舉起手,在她旁邊笑得打滾的梅莉莎也不落人後。
“吼吼吼,那麼我排第二。”
“好,我羅莎利多·巴卡大尉要第三個坐上副司令官的膝蓋!”
“容許!要坐幾個人都可以!”
無視於將魅力出眾的她們集中到一個桌子上,一直獨占著美人的瓦魯多·休密特所受到的打擊,離開了座位的女性士官們嬌聲歡呼著殺向了紳士性的副司令官身邊。
在不用講究上下級關係的店內,展開了普通人所完全無法想象的自甘墮落的光景。
在舞廳的中央,剛才還因為近乎脫衣舞的行為而受到喝彩的肌肉隆隆的男人們,又以幾乎全裸的模樣跳起了隊列舞。
“你沒有醉吧?請你不要勉強哦。”
“沒關係。啤酒那種東西和水也沒什麼兩樣。雖然身體狀態特別差的時候另當別論,但我基本上是那種不會喝醉的體質。”
黑發大尉在靈巧地接住了扔過來的啤酒罐並把瓶子扔回去後,也大聲地回答薩蘭丁。
如果接住喝到一半的啤酒罐的動作不夠靈巧的話,裏麵的啤酒就會四散到周圍,讓人陷入悲慘到火大的狀況,但是他卻能看清啤酒罐開口的方向,在空中抓住罐子,在不損害飛來的勢頭的情況下以u字形反投回去。因為利用了離心力的原理,所以麻煩的液體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薩蘭丁忍不住佩服。在那種昏暗的照明下,就算是夜間視力也很出色的薩蘭丁也頂多是能夠避開直擊而已。
在瞬間捕捉到飛行物體的動體視力,正確的路線預測,對於捕捉到那個的最適當位置以及時機的火速計算。不管是哪一樣都是優秀的戰鬥機飛行員才能具備的能力。
“大尉。請讓我XX你的XX。”
“XXXX!去死吧。混蛋東西!”
路西法多當場踹倒了試圖抱住自己的半裸的醉漢,毫不留情地把他踩在了軍靴的底下。r
對於這種毫不猶豫的暴行,連眾人口中的魔鬼醫生,也不禁大吃一驚。
但是,在周圍圍觀的醉漢們,就好像覺得這是非常光榮的特別待遇一樣,對於被踩住的男人表示出了充分的羨慕。
不管是在有著多麼先進的組織的軍隊中,也從來不會缺少這一類野蠻的風潮。攻擊性的精神和行動,在戰鬥集團中從基本上來說是被視為“優點”吧?
擔任了四十年軍醫的薩蘭丁,第一次對於軍人產生了深刻的思考。
以殺人為工作的軍人和以救人為工作的醫師,對於暴力的感覺相差甚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雖然如此,殺人的罪犯和軍人的那個還是完全不同。
軍人所被要求做出的攻擊,講究的是正確而且迅速。如果不能讓敵人失去行動力,不光是自己,就連所屬的部隊也有可能遭遇全滅。
更何況士官還必須對部下下達命令。選擇最恰當的攻擊方法和做出決定的時間越短,可以說就越稱得上優秀的指揮官。
路西法多是什麼樣的指揮官,他被授予的三個第一等勳章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一想到在病房中路西法多對於尼科拉倫所說出的語言,薩蘭丁身上忍不住微微冒出了寒氣。
(尼科拉倫,我先給你個忠告。我不管對手是拉斐人還是白氏族,總之是敵人的話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所以不要抱著尋我開心的態度,而一不小心就成為了我的敵人。)
薩蘭丁這時候終於注意到了。如果光是看到這個男人孩子氣的部分,就一心認為他是個值得去愛的人類,其實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一麵考慮著這些,薩蘭丁一麵跟著路西法多好不容易殺出了已經變得群魔亂舞的舞廳。
推開隔音性很高的房門,來到沒有人煙的玄關大廳的兩個人,吸了口清靜的空氣,緩和下了表情。
“哎呀呀。就算是魔鬼醫生的威力,對於那些醉到失去理性的家夥們也不管用了嗎?”
“多謝你的開路。真是太謝謝了。剛才我甚至有一種自己是迷路闖進了野獸群的感覺。”
“那些隻在特定的季節發情的野獸們,可要比裏麵
的家夥禮貌和紳士得多。”
兩個人走向衣帽間,醫師取出了寄放在那裏的毛皮大衣。大尉則借出了店裏用來接送客人的車子的鑰匙。
回過頭來的路西法多沉默地眺望了一陣毛尖閃爍著金色的暗青色大衣,好像是在意被他人聽見一樣小聲詢問。
“……呐,那個難不成是拉修卡納古的毛皮?”
“這個嘛,我也不記得是不是這個名字了。那還是在我成為軍醫之前,一位曾經是我的患者的先生為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硬是把這個送給了我。雖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他那種把夫人的遺物交給男性主治醫生的感性,但是因為很喜歡那種毛尖閃閃發亮好像星星一樣的感覺,所以還是很高興地收下了。”
“我覺得那位大叔的感性倒是很正確。如果不是相當程度的美人的話,絕對會輸給這個毛皮嘛。你穿起它來的話,讓我覺得合適到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不配穿的程度。”
美貌的蓬萊人對於男人每次都如此直率的稱讚,帶著豔麗動人的笑容表示了謝意。
“——話說回來,過於有錢有時候也是很複雜的事情呢。因為那位先生得救的關係,在他出院之後,似乎和那些一心算計他的遺產的親戚們發生了不少事情呢。”
“……嗯,我想也會有不少事情吧。就光是知道這件大衣不見了,我想也足夠騷動一陣子了。”
“這個……是那麼特別的生物的毛皮嗎?”
“嗯,就算是巴米利歐星球的第一資本家,為了一件這個毛皮大衣而在親人之間自相殘殺,也完全並非不可思議呢。這個就是特別到了這種程度。”
外科醫生撫摸著每次行動時就好像有無數金粉在灑落的表麵熠熠生輝的毛皮,有些困惑地嘀咕。
“如果是那麼高價的東西,是不是還回去比較好呢。不過當時他已經是相當的高壽,我想他本人多半已經不在世了才對。”
為了讓身邊的男人不至於萎縮,所以薩蘭丁並沒有提起這位先生比他這個主治醫生還年紀小了不少。
“不還回去也沒關係吧。那位大叔多半是想要讓最適合的人穿上妻子的遺物吧?再說了,比起那個毛皮來,穿著它的你的價值絕對要勝過它好幾倍。”
好像在說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一樣,路西法多聳了聳肩膀,就輕鬆地如此說了一句後走出了房門。
這種一如既往的直率口吻讓薩蘭丁的麵孔上泛出了紅暈。從剛才那番話的流程來看,路西法多說的應該是他身為外科醫生的優秀吧?畢竟不管多麼高價的毛皮,也不可能救得了人類的性命。
如果不這麼嚴厲地告誡自己的話,就有可能因為不得了的會錯意而陷入丟臉的自以為是。
但是,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的男人.說出了會讓他認為會錯意的那個意思才是正確的台詞。
“在這個基地穿的話還無所謂,因為基地裏麵全都是些別說是看到過,甚至根本就是連聽也沒聽說過拉修卡納古的毛皮的家夥們。不過在除此以外的場合,絕對不要不帶護衛就穿著它在他人前麵出現。如果光是被搶走大衣的話還算幸運,要是那個混蛋強盜還擁有正常性的審美意識的話,穿著它的你也絕對會被他不客氣地接收,進而高價賣出。”
“多謝你的忠告。”
現在薩蘭丁隻祈禱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並沒有在抽搐。
就算是腦海之中很清楚對方並不明白蓬萊人的生態,但是警戒心還是忍不住抬頭。因為凶暴的感情而沸騰的血液,在冰冷的肉體中以爆發性的勢頭洶湧蓬勃——他甚至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一麵抑製著防衛本能所產生的攻擊衝動,薩蘭丁一麵假裝著平靜詢問。
“對了,大尉,你打算上麵什麼也不穿,就這樣直接外出嗎?黎明前後可是最冷的哦。”
“嗯?我的上套被拉傑潑了啤酒,已經弄濕了。雖然原本說在我回去之前幫我清洗烘幹,可是我也不知道該為了這件事找誰才好。而且反正不過是店子和停車場之間的往返程度,隻要忍耐一下下就好了。”
“看起來軍人總是存在過度相信自己體力的傾向啊。”
“這可不是過信。因為我們就是靠這樣才活了下來的。”
路西法多輕鬆地避開了醫生的忠告,在他的口氣中,存在著對於在過去以生命為賭注的戰鬥中存活下來的自己的自負。
既然當事人本人堅持沒關係,那麼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醫師聳了聳披著毛皮大衣的肩膀,率先走到了外麵。
呼出的氣息會變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外麵的氣溫到達了裸露在外的耳朵都不由自主疼痛的程度。
跟在他後麵出來的路西法多,雖然因為外麵的低氣溫而皺了皺眉頭,但是既然剛剛說過可以忍耐,所以就省略了評價。
看著因為店子的華麗照明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對方的手臂,薩蘭丁笑了出來。
“你的雞皮疙瘩好厲害啊。停車場可是在這一排店子的最邊緣。你就不要逞強忍耐了,趕緊回去拿上什麼禦寒的衣服不好嗎?”
“雞皮疙瘩是身體對於氣溫差做出的反射性反應,所以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走著走著就會習慣的。”
“你別鬧了。你這副穿著短袖T恤的模樣,就連我看著都覺得冷。”。
薩蘭丁將自己穿著毛皮大衣的一隻手纏繞在了黑發大尉的手上,讓兩個人處於了半個身體擁抱在一起的狀態。
“這樣很難走啦。醫生。”
“如果要抱怨的話就先收起你的雞皮疙瘩來。”
“哇,這是醫生該說的台詞嗎?簡直是可以媲美萊拉的不講理了。”
從平日起就沒少受副官羅嗦的男人,聽到醫生讓他聯想起那位女性的語言後,忍不住無力地嘀咕。
醫生則很諷刺地回答:
“如果和你手挽手的是女性的話,你就不會抱怨什麼了吧。不好意思,麻煩你特意送出門來的人居然不是妙齡的美女。”
“不過是高齡的美人啊。”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敢當著我的麵說出如此無禮的語言。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你的話,明天毫無疑問人們會在這裏發現被殘殺的屍體了。”
路西法多爆笑了出來,雖然好像還有幾家店子還在營業,因此也亮著燈光,但是石板路上已經沒有了人煙,所以這個笑聲也顯得格外響亮。
看著將高大的身軀折成兩段豪爽大笑的路西法多,不知不覺中,真心憤慨的薩蘭丁的怒火也變成了苦笑。
那個摘下了護目鏡,用手背擦拭著淚水的男人,用還殘留著笑意餘韻的聲音說道:
“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作為被殘殺的屍體的模樣。比起萊拉的**領帶來還算是好得多呢。最近因為熱愛《紫色天堂》的關係,我好像變得對於愉快的事情特別敏感了。”
“喜歡看那種惡俗雜誌,而且還留下這種後遺症的人類也就隻有你這個特殊體質的家夥了。一般來說,普通男性看過後都已經會因為精神上受到打擊,而患上輕度抑鬱症才對。”~
“該說是‘相當’有趣哦。無法正確評價他人的玩笑,不能切實笑出來的家夥還是會受到別人的討厭吧。”
“我可並不是在開玩笑。”
“嗯,我知道,這個和那個是另當別論啦——就算是護送妙齡的美女也很無聊啊。弄不好的話還會變成了狼爪下的小羊,對我來說絕對是送醫生比較有意義。”
路西法多毫不遲疑地說出了和這個世界的普通男人會得出的結論存在著一百八十度差異的結論。
魔鬼醫生的心情得到了很大改善,但是,還有一點讓他很在意。
“所謂的狼爪下的小羊,也就是說……”
“沒錯沒錯,十三歲的時候,有位已婚的女士說什麼因為雞尾酒喝多了,所以希望我送她回房間,結果我在那裏就被她壓倒吃掉了。在那之後,送那些母狼們回巢穴的善良的羊寶寶,可是有過不止一次被吃幹抹淨的經曆。比如說我家的寵物狗生下了很可愛的五隻小狗,要不要來看看啊?然後被吃掉。我的電腦出了問題,你能不能幫我修一下啊?然後被吃掉。我用捕鼠器抓住了老鼠,但是我害怕屍體不敢碰,你能來幫忙扔到垃圾箱裏麵嗎?然後……總而言之,我都很奇怪自己居然沒有產生女性不信任症。”
掰著手指頭曆數的男人,有些悲哀地嘀咕著,中斷了接下來的進一步告白。
如果是薩蘭丁以外的男人聽到的話,對於剛才的話題隻會單純地羨慕,或者是笑著不放在心上吧。可是在性方麵比路西法多還要淡薄的蓬萊人,對於這個警戒心稀薄的英俊羊羔的災難,表達了深刻的同情。
“這是多麼悲哀的事情啊。你居然不止一次地吃到這樣的苦頭嗎?被自己邪惡的欲望所左右,如此踐踏他人的好意,那些人真的很不可原諒呢。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類一定會得到相應的報應的。”
不過時不時簡單地超越善惡界限的魔鬼醫生本人,是否有權利進行如此的斷言,說起來還真是相當微妙的問題。
即使如此,他想要鼓勵對方的誠意也傳達了過去。
“謝謝你,醫生。這樣的話題果然還是要在男人們之間進行啊。我也曾經和萊拉說過,結果她哼了一聲,嗤笑我為‘小鬼’。”
這話也許確實不錯。
薩蘭丁對於路西法多優秀的副官的慧眼感到了佩服。
該說他是從十三歲時起就沒有進步過呢,還是根本就不存在學習機能呢。
“……至少我就隻覺得很感謝你送我出來的好意親切,而沒有產生過什麼要把你壓倒在地,建立既成事實的野蠻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