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是害怕到了快哭出來的程度。雖然說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進行的暴舉,但是如果有哪個男人肯代替他現在的立場的話,他覺得就算要請對方吃一年飯都不成問題。
當然了,因為沒有這樣的英雄,所以他隻能在這裏像這樣腿腳有點發軟地和供給科指揮官展開對峙。他原本是期待,如果老老實實讓她打上五六拳的話,也許就能從這個房間得到解放了吧?
從多米尼克剛才的襲擊,在地上翻滾,到最後站起來的一連串動作來看,路西法多能看得出對方不僅受過相當程度的格鬥訓練,而且力量也足以媲美男性。如果毫不還手地任憑她毆打踢瑞的話,似乎會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察覺到對方力量的身體,自動進入了警戒狀態。雖然如果隨便抵抗而惹惱她的話,明顯隻會讓報複延長,但是因為身體自然而然地進人防禦狀態,所以他也沒有辦法。
——是不是當時乖乖讓她們剝光反而能比較溫和地解決問題呢?
但是,護目鏡是絕對不能摘下的。不過她們也不可能在沒看到他的素顏的情況下放過自己吧?
“明知道會有什麼結果還敢踩地雷,你膽子不小啊。小鬼。”
多米尼克帶著淒厲的笑容鬆開領帶,將上衣脫下扔到了房間角落。接下來她將軍服裙子兩側的磁性拉鏈往上一直鬆到了大腿根部。
既然能把縫開到這種程度的話,幹脆和男性士兵一樣將日常軍裝統一成褲子反而比較合理吧。在空間受到局限的戰艦上,有的地方一旦進入戰鬥狀態甚至連下腳的部分都沒有。因為很多時候都要不斷移動,所以按照規定男女都要穿著不會對活動造成障礙的褲子。
因此在地麵工作的女性製服就算采用褲子也沒什麼不自然。
但是,女性的話還是穿著裙子更為美麗。雖然沒什麼證據能確定就是出於這一點才規定地麵工作人員要穿緊身裙,不過想必這種想法也沒有太大的偏頗。
因為路西法多好歹也是男人,所以對於能夠突出女性腰部到大腿部曲線的緊身裙自然非常歡迎。
而且要是能觀賞到開叉到如此之高的裙子就更不用說了。——隻不過,前提是不會被踢到。
當然了,班卡少校不會理會他的前提,所以突然就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這時候,她的右腿己經進入了飛起的狀態。路西法多迅速展開行動避開她的踢腿範圍。然後——
多米尼克·班卡的長筒襪和左眼的眼罩一樣是葡萄酒色。從統一顏色這一點來看,她還是相當重視打扮的。這個長筒襪沒有延伸到最後。也就是說並不是連褲襪,而是上麵的部分收縮起來的那種襪子。在她的腿抬到了九十度左右的時候,就可以看到長筒襪的上方固定著同色的類似於繩子一樣的東西。
路西法多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那……那個難道就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吊襪帶?
因為被那邊吸引了注意力,所以行動遲緩了幾分,結果路西法多被多米尼克強勁的一腿狠狠踢飛了出去。他在地毯上一個後空翻,迅速地爬了起來。雖然相當的疼痛,但是因為滿腦子都是剛才看到的東西,所以他並沒有怎麼在意。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早就己經疼到爬不起來,弄不好還會變成內髒破裂,可是路西法多明明受到了如此威力十足的一腿,卻立刻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地站了起來。麵對這樣的路西法多,多米尼克露出了露骨的無趣表情。
對方是否隻是虛張聲勢立刻就能看出來。多米尼克動作迅速地展開了下一輪攻擊,但是全都被路西法多輕鬆地避開。
“可惡……”
雖然從下麵踢上去的飛腿具備了充分的速度,但是男人往後一跳就能逃開。
從他的動作中感覺到一絲輕視的多米尼克的眼睛中放出了尖銳的光芒。
而路西法多隻是機械性地閃避著多米尼克暴風驟雨般的攻擊,腦子裏麵一門心思地考慮著想要盡快確認的事情。雖然隻能在多米尼克踢腿的時候,進行千鈞一發的確認,但是還是能看得出,她確實是用吊襪帶固定住了長筒襪。
感動。
雖然路西法多喜怒哀樂的強弱幅度都遠比他人狹窄,但是此時他的針擺毫無疑問指向了最大的方向。——沒想到……沒想到居然能在宇宙軍中遇到使用吊襪帶的女性。
對於他而言,吊襪帶是優美的女性——也就是理想的女性的象征。因為各種各樣複雜的關係,他的母親在同一個肉體中共存著兩個人格。隻有在需要女性化技能和精神感應的時候,拉斐人王子馬裏裏亞多的人格才會表麵化。除此以外的時間,都是名為弗莉達姆的豪勇女性船長的模擬人格在控製著肉體。
雖然在需要進行女性化盛裝的時候卻需要男性的人格,聽起來很有些倒錯的味道,但是實際上拉斐人王子所“演繹”的女性,完全可以作為完美的貴婦人出席任何的社交場合。
拉斐人的王子因為身世的關係,對於服裝相當的講究。而他的這種審美意識在盛裝的時候正可以發揮到最大限度。
雖然不是很清楚馬裏裏亞多王子為什麼要拘泥於那一點,不過在穿上最正統的晚禮裙的時候,他必定會使用吊襪帶。如果必須要在那上麵隱藏匕首和手槍的話,就使用環狀的吊帶。
再怎麼優雅,本質也非常男人味的王子,在不得不穿著女性用內衣的時候,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就還是留待其他的機會再去研究吧——
在路西法多的記憶中,母親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性的事情和吊襪帶是存在著密切關係的。
隻不過,因為自己現在隸屬於軍隊這樣的集團,所以他己經學會了不對同事中的女性們抱有多大的幻想。所以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邊居然會出現穿著吊襪帶這樣的優雅內衣的女性。
這時候不感動,還要什麼時候感動呢?
——那個,一般來說,不會隻有吊襪帶是不同的顏色吧?既然是眼罩和長筒襪的顏色都要統一成一色的時尚女性,那麼當然那裏也……吧!絕對……是吧!
因為產生了其他的不正經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有男人味的目的,所以路西法多對格鬥的態度也積極了起來。
原本以為勢在必得的飛腿也被避開的多米尼克,在以為對方會後退的前提下再次飛腿踢去,不過路西法多卻沒有後退,反而從內側回擊。
在多米尼克扭轉身體的時候,路西法多又伸腿掃去。接住了多米尼克失去平衡的身體的路西法多,將她的身體扔向了沙發。
沙發雖然接住了女主人的身體,讓她免受痛苦,但是那股作用力還是讓多米尼克整個人都反轉了過來。開叉高到不能再高的裙子己經無法起到遮掩的作用,和吊襪帶同色的用蕾絲製作的內褲顯露了出來。因為吊襪帶本身是固定在內褲之下,所以這樣還無法看到。無論是內褲的設計還是那些精美到極點的豪華蕾絲,都能讓完全不知道女性內衣價格的男人也看得出那是相當高檔的東西。——啊,女性這種生物還真是好呢……太棒了。我好幸福……
路西法多甚至於覺得被左遷到這種基地也不是很糟糕了。
萊拉曾經說過,女性在穿上豪華的全蕾絲的內衣的時候的那種自我陶醉是路西法多無法理解的,但是看到穿著這樣內衣的女性時的男人的感動和衝擊,她也一定無法理解吧。
這己經可以說是某種的幻想世界了。就好像是看到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美麗生物一樣,被不可思議的驚訝所包圍。
雖然這種美麗的異生物,不一定隻會給男人帶來幸福。
因為原本應該在攻擊上占據壓倒性優勢的自己,居然被迫暴露出這樣的醜態而激怒的多米尼克·班卡手搭在沙發的背部,另一隻手則抓住了沙發的腳。
“咦?啊?等一下……你不是當真的吧?不要這樣啊。少校!那是很重要的沙發吧?非常昂貴不是嗎?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而毀掉一定會後悔的。”
但是,發揮出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的怪力的多米尼克,好像沒聽見男人的製止一樣把大大的沙發扔了過來。
路西法多一時不知該如何對待這個占據了整個視野的大家夥。
——沒辦法,就算是觀賞費吧。
路西法多用雙手接住了被丟向自己的沙發邊緣。雖然重量並不驚人,但是畢竟帶著被丟過來的勢頭,所以要維持著平衡把它放下算是相當困難的事情。路西法多在原地好像畫圓形一樣轉著圈子消除它被丟過來而產生的慣性,嚐試讓它在地板上軟著陸。
而少校此時又跳到了沙發上。
“哇……”
沒有預料到這個重量的路西法多,失手落下了抱著的沙發。
幸好沙發沒有反轉過來,雖然粗暴了一些,但是還是就這樣落在了地板上。
沙發的主人利用沙發的彈簧再次飛腿踢去。路西法多雖然閃到了一邊,但是著地的多米尼克立刻一個大回轉,跳到了他的前麵。她雙手撐著沙發,以途堆馬的要領飛到了半空再次展開了攻擊。
雖然路西法多次都是在千鈞一發的時刻避開,但是如此漂亮地閃開她一輪又一輪的攻擊,就連多米尼克心中的尊敬也勝過了怒火。
她終止了攻擊,鼓掌說道:“了不起的反射神經。我從來沒想到地球人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不過我不是地球係的人啊。”
“啊?……嗯,要是這麼說的話好像是有點……真是的,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了!”
“彼此彼此吧,聽你的口氣,少校你也不是真地球係吧?雖然外表看起來怎麼都是地球人。”
“我是地球係啊。八分之七都是地球人。隻不過,從體質上來說也許是四分之三吧。”
“啊……難道說,你父母的哪一方是六芒人的……”路西法多的部下格拉迪威斯·貝爾軍曹就是擁有地球人棍血的父親和地球人母親的隔代棍血兒,不過因為六芒人的體質是優性遺傳,所以就算隻有四分之一的血統,她的外表和身體能力也和六芒人幾乎沒有差別。如果隔代棍血兒和地球人之間再生下孩子的話,外表和能力會變成怎樣就不好說了。路西法多當然也不知道。
“是啊。我的容貌上並沒有出現六芒人的特征,一定要說的話也不過就是紅色比較深的眼睛和超出平均值的身高吧。其他的就和你看到的那樣,身體能力比起地球人來更接近於六芒人。”
“…會騙到不少人吧。特別是你這麼美麗。”
聽到了能感覺得出路西法多複雜心情的稱讚後,多米尼克愉決地笑了出來。
“所以我討厭軟弱的男人。既然認為對方是女人就可以指手畫腳的話,那麼就讓我看看男人有什麼可以在女人之上的東西嘛。”
“原來如此,你至今為止就是使用這種手法封住了還有抗議勇氣的男人們的嘴巴吧。雖然從地球人的男女力量差別來考慮的話,並不是不公平,但是那些把你當成純粹的地球人的家夥,敗給你之後想必會異常沮喪吧。估計得有好一段時間都振作不起來了。”
“居然以為對手是女人就不放在眼裏,一打起來卻打算盡全力去欺負軟弱的女性。這樣的男人會變成什麼樣都不關我的事。”雖然點頭表示同意,路西法多還是對她那種把戰敗的對象完全踐踏到底的發言進行了反駁。
“這個我無法全麵同意。和你作戰的那些家夥,一開始的時候都應該有手下留情才對。在士官學校的入學考試中要進行心理測驗,畢業後軍官們也被要求要隨時保持紳士,所以我想應該不是所有的男性都會全力毆打女性才對。”
“我知道。我並不是討厭男人。隻是因為男人的窩囊而惱火而己。我希望他們至少有勇氣好好麵對現實。我要求他們具備的不是臂力而是精神力。如果為了維護自己的自尊就跑掉,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嘛。”
“雖然如果是我的話,比起逃跑來應該會選擇全麵投降。但是也有的男性確實是因為不想和在理論上永遠處於平行狀態的女性在感情上對立才逃跑的。當然了,我並不打算庇護一直隻知道逃跑的班卡連隊長,也不打算介入兩位的個人問題之中。隻不過就我個人的體驗來說,我覺得你們兩位的感情大概是完全錯位了。”
“什麼意思?”
身為不能正視問題而不斷逃避的男人的妻子,聽到年輕男人出乎意料的指摘,皺起了眉頭。
“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兩個心目中的最重要的關鍵部分,雖然按說應該是同一個問題,但是卻有很大的可能完全不同。對於A來說是僅次於性命的重要東西,對於B來說卻是不值一提的東西。這種價值觀的錯位,在男女之間特別顯著。”
“也就是說有可能問題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嗎?”
“是,長官。不過就算明白了這一點,也不一定就能解決問題。有的時候還會因為絕對不能原諒對方不把自己的寶貝放在眼裏,而火冒三丈地徹底決裂。不過總而言之,我認為首先找出爭執的關鍵,才是解決問題的捷徑。”
“我懂了。在布萊安逃避的時候沒有追上去的我也是同罪。我會嚐試著不單方麵去責備他,好好進行一下交流。”
“如果你能表示出之所以想要得出結論,是為了讓大家都能積極生活下去的話,連隊長也會下定決心吧?——以上是我的建議。是不是可以讓我回去了?”
單眼的美女這次也麵帶笑容地粉碎了路西法多切實的期待。
“哎呀,不行哦。你一直都在逃,根本就沒有好好作我的對手啊。我們之間的問題也要切實做出個了結吧。”
不管是什麼樣的問題,都要讓自己覺得滿意才算是解決。多米尼克無疑是在精神和肉體上都非常強韌的女性。
多米尼克·班卡居然取下了裝飾在牆壁上的佩劍,把其中一把扔給了路西法多。
“既然因為在意臂力的差距無法徒手格鬥,那麼就來較量一下劍技吧。”
“請你饒了我吧。我可從來沒用這種古董武器戰鬥過。而且雖然是模型,但是劍己經開了刃,這樣太過危險了。”
“難道你在士官學校沒有學過不管是什麼武器都要拿起來就能戰鬥嗎?你應該接受過使用棍棒和匕首的訓練吧?這個就算是應用吧。”
雖然路西法多很想抗議那還差了很多,但是多米尼克不容許他提出進一步的抗議,己經以優雅的身法展開了攻擊。
這種以刺和切為主的攻擊雖然和匕首一樣,但是間隔和武器的拿法卻完全不同。因為和棍棒的使用方法也完全不同,所以能夠依仗的隻有自己的反射神經而己了。
多米尼克無視對方隻是新手,接二連三地展開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
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連成了一線,銀光從各個角度襲擊了過來。在室內閃避了十分鍾左右。路西法多襯衫的肩膀、手臂和胸口都有好幾處被劃破,外表上看起來己經變得相當淒慘。褲子也在大腿部被劃開了兩個口子。雖然其中之一很明顯劃破了皮膚,不過沒有哪個軍人會在訓練中,因為讓對方負了輕傷就停下攻擊。因為會感覺到疼痛的傷口自己的治愈能力會主動治好,所以路西法多也沒有放在心上。
劍尖劃破空氣的低聲。
“哇!!”
金屬碰撞在一起的高亢聲音也響了兩次。
路西法多一邊用手中的劍擋開攻擊,一邊小心謹慎地把掃視著周圍,確認有沒有退路。
都己經被弄得這麼狼狽,也算是充分給足了她麵子,而且也獲得了不再進行性騷擾量身的保證,如果不在乎名聲而隻注重結果的話,路西法多己經算是完成了目的。
“欺負像你這麼美麗的男人,感覺上真是愉快啊。這種快感似乎會上癮的樣子。”
如同宣言一樣,半點也沒有停下動作意思的多米尼克,整個人看起來都生氣勃勃。雖然隻有八分之一,但是畢竟繼承了號稱天生的戰士的六芒人的血統,雖然日常生活中表現得相當優雅,但是戰鬥似乎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請你不要從心底覺得愉快一樣地這麼說。因為我是不可能變成被虐狂的,所以今後就恕我慨不奉陪了。”
“看你倒是己經使得有模有樣了啊。估計隻要教會你基礎的話,你很快就能提高到一定程度了吧。”
“你是說被虐性呢?還是說劍術?如果是後者的話也就罷了,前者的話我絕對不想領教,還是請你另找高明吧。”
“就算你表現得再沒用也糊弄不了我。你還殘留著不少餘力吧?因為不是小看我才這麼做,所以我不會生氣。不過這種不使出全力作戰的態度還是很招人恨哦。”
“我怎麼可能小看你。之所以保留餘力,隻是因為你是我的同事。如果是敵人的話,我立刻會使出全力,以便徹底殺掉對方。”
“徹底殺掉?”
“和手持武器的敵人為敵的話,當然要在被殺之前先殺掉對方吧?雖然我不會劍術,但是要殺人的話這個武器也就足夠了。”
好像開關按鈕一樣地控製生死,對於從小就不得不學會保護自己的路西法多而言,隻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護身和殺人對於他來說隻是防禦和終極防禦的區別而己。
多米尼克對於這個男人不同於宇宙軍士兵們的觀念產生了興趣。
雖然戰場上的常識就是不以殺人為禁忌,而隻是當作打敗敵人的手段之一。不過宇宙軍的戰鬥都是以宇宙空間為舞台的戰艦交戰,所較少有士兵會把在個人戰鬥中剝奪對方的生命當作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地麵訓練是以個人戰的形式為主,但是被左遷到這個基地的大部分人都是在戰艦工作的時間比較長。這個被稱為宇宙軍的英雄而大為活躍的男人應該也不是例外吧?
如果曾經在自己的軍隊經曆中,好像家常便飯一樣地殺過人,那麼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是普通的軍人。不過因為他曾經提到過是作為防禦而抹殺敵人,所以應該也不是那種以殺人為快樂的家夥。
那麼剩下的就隻有——
“你果然還是情報部的人嗎?”
“因為我說了是敵人就要立刻殺掉嗎?如同開始我曾說過的那樣,我在進入士官學校之前,是擁有銀河聯邦警察頒發的執照的獨當一麵的賞金獵人哦。我不太像軍人大慨就是因為這個關係吧?”
雖然其實不光是這樣而己,不過現在沒有餘力去說明自己是存在著某部分缺陷的人類,也不是需要說明那種事情的場麵。
單眼的女少校陶醉地嘀咕了出來。
“也就是說是天生的戰鬥型男人嗎?好久沒有能讓我這麼過癮的對手了。——我要讓你認真起來。”
“啊?哇!”
如此宣言之後,多米尼克的劍勢明顯和剛才不同。一招一勢都瞄準了身體的要害。單純用不習慣的武器進行防禦也有個極限,路西法多無奈之下隻好如多米尼克所願地轉入了攻擊。
在接受她的攻擊的期間,路西法多己經記住了劍的用法和基本的身體動作,因此現在就以此為範本開始攻擊。雖然因為事出突然,所以混雜了不少自創的動作,不過因為他掌握了各種各樣的格鬥術,所以由他作出的動作並不多餘。
路西法多迅速向前踏去,在用劍的側麵承受了攻擊的同時,手腕一翻轉移到了反擊上。
令人眼花繚亂的攻防不斷交替,和手的動作一樣,腳也一瞬都不能停在同一個地方,必須前後左右地移動。就好像舞蹈一樣。
她作為優雅而無懈可擊的搭檔激發出他的熱情,而他一麵承受住對方奔放的動作,一麵要在適當的時候進行回應。
兩個人的戰鬥以電光石火般的節奏進行著,正因為是力量和速度都能互角的對手,所以才能用這個節奏交戰。
一向隻專心於如何快速正確地殺死對手的路西法多,在之前從來沒有享受過個人戰的樂趣。
但是現在,他切實地體驗、理解了多米尼克所說的“讓我過癮的對手”的意思。
不是隻要一個大意就有可能切實受傷的生死相搏,也不是以提高戰鬥技術為目的的訓練。
必須打點起所有的精神,一麵計算自己的動作進行牽製,一麵對於對方的出人意料的攻擊進行即興回應。
有趣。甚至可以說是體驗到無目的性地解放自己的樂趣吧。當然了,現在不會像那時那麼危險,也許應該說更接近於和勝負以及肉體鍛煉無關的,完全出於興趣而進行的體育活動。正是因為多米尼克擁有那種程度的實力,所以這種樂趣才能成立。原先僅僅因為認為她是在體力上處於劣勢的女性,就在徒手格鬥中始終保持了防守狀態,說起來也許是很浪費了一個機會。
雖然布萊安·班卡持續逃避和她的對話,失去了夫婦交流的時間,但是因為自己也放棄了和她對等作戰的機會,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自己和布萊安一樣不夠誠實。就在路西法多反省的時候,後退到椅子那邊的多米尼克左腳踩到了什麼東西,失去平衡地向後方倒下。在她倒下的方向,是銀製的茶器以及放著花瓶的強化玻璃桌子。
——危險!
路西法多扔下佩劍伸出雙手,和她的身體無意識地想要穩住,幾乎是發生在同一時間的行為。
“好……疼……!”
“怎麼會這樣!”
女性士官手中的劍尖刺中了路西法多的左肩,以那裏為中心,襯衫上迅速擴展開了一片暗紅的汙跡。差一點就要倒在桌子上害腦部受傷的多米尼克,發現自己傷到了幫助自己的男人後,表現出了激烈的狼狽。
她急忙拔下劍來,為了止血而打算使用路西法多的襯衫。就在她試圖解開襯衫打結的部分的時候,路西法多製止了她。
“……沒事的。血己經止住了。傷口也很快就會愈合。”
“你在說什麼呢!剛才的傷口可沒有那麼簡單吧!雖然好歹是錯過了靜脈,但是我能感覺到劍尖都碰到了肩胛骨。”
光是聽著她的形容就不禁一陣疼痛。
“傷口很快就會好。我的體質就是這樣。”
“那就讓我看看!”
“血還沒有幹,會弄髒你的!”
“現在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多米尼克解開男人的襯衫衣襟,大大敞開了前方,然後用力撩起內衣窺探著他左肩的傷口。
因為襯衫吸收了血液,所以愈合的傷口看起來倒比較幹淨。
“嗯……馬馬虎虎……眼看著就一點點消失了。你是說過自己不是地球係吧?傷口能這麼愈合也是種族的關係?”
“唉,算是吧……也許該說是偶爾會有這種人出現吧。先別說這些了,在我的襯衫變形之前,能不能請你先放開手?”
雖然就算在意染血的襯衫是否會變形也沒什麼意義,不過他還是想要盡可能把話題從超能力的部分上轉開。
從表情來看還沒有完全從衝擊中恢複的多米尼克幹脆地答應了他的要求,路西法多把到處都是裂痕,而且染上了血跡的襯衫衣襟重新打好結。
班卡少校仰望著黑發的大尉,重新道歉。
“對不起,我原本沒打算讓你受傷卻變成這個樣子,真的很抱歉。”
“我明白。因為這算是事故,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如你所見,己經痊愈了。”
多米尼克將臉孔埋在了微笑著輕鬆解釋的路西法多的右肩上,將一隻手環繞到了他的脊背上。
“不僅如此,你還在我快要摔倒受傷的時候救了我。謝謝你,奧斯卡休塔大尉。”
年長的女性散發出了並不濃烈的花朵的香氣。不像玫瑰那樣甘甜,而是感覺上更加凜然的香氣。
雖然路西法多覺得她好像應該更適合妖豔而甘甜的香水,不過這種凜然清楚的香氣也象征出了她絕不向他人謅媚,以自己為榮的精神性。
如果對方不是己有老公的話,路西法多可能己經伸手環抱住了她的腰部,不過此時路西法多隻能輕拍著大為動搖的多米尼克的背脊,用安慰的口吻說道:
“雖然你不斷轉移以免出現死角,不過好像並沒有留意到椅子背後的東西啊。——恕我冒昧,請問你的左眼不能靠培養手術來治好嗎?”
“因為當初隻是摘除了在正常工作的眼球,所以醫生說有複原的可能。”
“這個基地的軍醫院有一位名叫阿拉姆特的天才外科醫生。你去接受一下治療會比較好吧?”
“……是啊。原本是把這個當作和布萊安之間的唯一羈絆,而近乎賭氣地保留了原樣……結果他反而采取了連我的臉孔都不想看到的態度。看來必須下定決心重新開始了。”
決定和丈夫交流的多米尼克,似乎是打算把一切都做個清算。
對於女性來說,不光失去了一隻眼睛,還要把臉孔的傷口都原封不動保留下來,一定是需要相當的勇氣和決心的。明明不惜做到這種程度都想要和丈夫在一起,
結果兩人的關係卻絲毫沒有改善,想必她一定覺得非常空虛遺憾吧。
“至少也要在退役之前在軍醫院去掉這個傷疤,否則就太吃虧了。因為如果會因為寄生蟲檢查而不管哪個行星都進不去的話不就麻煩了嗎?”
這個單詞刺激到了他一直無法想起的記憶的某個地方。
“雖然繁殖的部分會用藥物燒掉,一隻都剩不下來,不過如果殘留下因為蟲子的體液而變色的組織的話,毫無疑問會造成不好的誤會吧?別人一定會說,居然連被綠爆蟲寄生的過去都不加以隱瞞,你一定是瘋了吧?或者說你是不是被蟲子弄壞了腦袋?”
“綠爆蟲……!原來如此,是瓦魯托哈姆號救難事件。很倒黴地被卷入的巡洋艦巴盧巴羅薩。”
記錄了這個事件全貌的數據,曾經作為最重要的通知而送交給了每個戰艦的艦長。
在因為什麼理由而收到宇宙船的求救信號的場合,在附近航行的船隻必須立刻前去救助。這和什麼民間、政府以及宇宙軍都沒有關係,而是全宇宙船船長的義務。
但是,如果對方的船上存在著感染了治療方法不明的傳染病以及寄生蟲的人的話,作為特例,可以放棄救助的義務。
巴盧巴羅薩號巡洋艦救助了爆發傳染病的民間客船瓦魯托哈姆號的幸存者,結果讓自己的艦內也蔓延開了感染。搭乘人員的半數死亡,原本搭救上來的五十七名客船人員,也有包括艦長在內的四十九人死亡。
最終隻救出八名民間人士,卻因此而損失了半數部下的巴盧巴羅薩號艦長,被軍事委員會裁決為決策失誤,從而受到了處分。
而這場傳染病的起因,就是體長0.5厘米的黃綠色蟲子“綠爆蟲”。這種肉食性的蟲子會一邊排出有麻醉作用的體液,一邊侵入獵物的體內,吞噬體內組織後進行分裂繁殖。因為是不具有生殖功能的原始性蟲子,所以它們的生態就好像病毒一樣。
當在寄生的獵物體內獲得了充分繁殖後,一旦察覺到有其他獵物路過附近,就咬破獵物的皮膚進行“爆發”,然後讓棍雜著黃綠色膿液的血液沐浴到新的獵物身上。混雜在這些血液和膿液中的蟲子,從那個部分潛入新的獵物的體內,再次增加犧牲者的數字。而直到爆發為止都沒有注意到體內被吞噬的犧牲者,就變成載體移動向下一個犧牲者,形成了“傳染病”的形態。
“絕對不要救助被綠爆蟲感染的宇宙船。這份宇宙軍的通知可是讓巡洋艦巴盧巴羅薩出了大名啊。布萊安就是那時的艦長。”
“……是這樣嗎?不過照當時的資料來看,我不認為班卡連隊長的判斷存在著什麼致命性的錯誤。那次的事件包括綠爆蟲的生態在內,都存在著太多的疑點。”
“謝謝。能聽到你這個獲得三個第一等勳章的人道麼說,ˉ1於我這個至今都相信布萊安的判斷沒有錯誤的人來說是很大的鼓勵。”
客船瓦魯托哈姆並不是定期航班。在它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在有可能接受信號的宇宙域之內航的宇宙船一共隻有三艘。分別是銀河聯邦宇宙軍的巴盧巴羅薩號,德魯伊德號,以及一艘民間的貨運船。
當得知傳染病的事情後,民間的貨運船放棄了救助義務。兩艘巡洋艦的艦長在對於救助義務進行了一番磋商後,決定由巴盧巴羅薩來進行救助。
“生存者所在的區域以外的地方都進行了完全封閉,而且全都抽掉了空氣,從時間上來看也過了潛伏期。生存者的衣服也全都廢棄,為什麼還會再度爆發,到現在也是個謎團。”
“我們認為從客船中回收的非常用食物非常可疑。雖說綠爆蟲不可能潛入那些真空包裝的東西,但是除此以外就沒有其他可能了。我們明明判斷己經全麵進行了控製。”
“照數據來看,綠爆蟲因為繁殖速度過快,所以在獲得下一個寄生地之前有可能殺死犧牲者。這種生態很不自然,讓人覺得有生物武器的味道。而且那個記錄影像也不對勁。雖然從內容上判斷好像是乘坐客船的人拍攝的,不過他可是接近了眾多犧牲者,而且冷靜詳細地拍攝下來的哦。難道他就不怕感染的危險嗎?”
聽到路西法多所——羅列的疑點,當時的副艦長多米尼克深深點頭。
“那個是客船的隨船醫生拍攝的。幸存的八名民間人士,包括他在內,有五名都是醫療人員。當然了,也有很多醫療人員成為了犧牲者,可是在治療的同時進行觀察攝影的他們,怎麼看都像是完全沒有考慮感染的危險。隨船醫生曾經作為證人在聽證會上出現,就是因為他作證說戰艦巴盧巴羅薩應該放棄救助義務,布萊安的立場才一下變得糟糕的。”
“明明自己也獲救了還這麼說?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拍攝那種記錄影像?”
“他宣稱是想要在自己等人全部去世後,為調查人員提供關於寄生蟲危害的珍貴記錄。他還說什麼隻要能挽救眾多的人命的話,那麼自己的死亡也不算是白費。”
“乘客的私人物品以外的東西——也就是說,因為這個記錄影像是醫療人員的公事記錄,所以它那時會屬於擁有宇宙船的船舶公司。從法律上來說,如果其他的宇宙船放棄救助的話,最終就要由船舶公司來決定如何處理自己公司的船隻。如果船舶公司原先就和那些人說好了會在最終搜索中秘密收回幸存的八名工作人員和記錄影像的話,那麼巴盧巴羅薩放棄救助義務對他們來說反而更加方便吧?隻要事先給醫療人員配備什麼綠爆蟲忌諱的東西,那麼他們就可以不用擔心感染的危險而安心記錄。——而且,船舶公司理所當然會參與非常用食物的準備和運送吧。”
“對,我們當時也要求聽證會的調查隊調查隨船醫生等醫療人員和船舶公司,但是他們卻表示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報告的事情。”
在多米尼克的聲音中,存在著和路西法多一樣的明顯的懷疑色彩。
當推測出求救的宇宙船是感染了綠爆蟲這一“傳染病”的時候,宇宙軍的戰艦要放棄救助義務。這就是最重要通知的內容。
因為自己會遇到危險,所以隻能見死不救。從指令上來看,似乎是宇宙軍的上層要對進行救助的戰艦負責的思考方式。
戰艦在日常任務中,通常都是由兩到四艘的同型號戰艦編成戰鬥單位。考慮到會給同一單位的戰艦帶來危險性的話,當時擔任艦長的路西法多認為也隻能遵從這個通知。但是,同時他也覺得軍隊上層是隱藏了這個事件背後的什麼東西。越是龐大的組織就越容易出現腐敗的人類。
“指揮聽證會的將軍,和船舶公司的那些後台老板——多半也是插手軍需產業部分的企業,一定是存在著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吧?”
“我也覺得多半是這個樣子。也就是說巴盧巴羅薩的救助,對於那些家夥來說反而是多管閑事。犧牲了大量部下的布萊安,比起被裁定為判斷失誤來,反而是在這方麵更受打擊。”
“沒有辦法啊。我也認為班卡中校所進行的救助是足以誇耀的勇敢行為,但是巴盧巴羅薩號的運氣太差了。我們這些下層的軍人也隻能認命而己。”
路西法多聳聳肩膀。雖然聽起來是很傷人的口氣,但是如同他所說的那樣,確實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事件的真相隻能被埋葬在黑暗之中。
就算宇宙軍的英雄是當事人,聽證會的裁決多半也會一樣吧,聽出了他的這個言下之意的多米尼克寂寞地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對他說的。雖然很不甘心,但是沒有辦法。畢竟我們今後還不得不活下去。可是布萊安卻說不應該讓我也被牽連得左遷到巴米利歐行星上,如果我們不是夫婦的話,就可以轉職到不同的任地。所以提出要和我離婚——”
可以想象,然後就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樣子。明明都是在為對方著想,結果卻因為深刻的錯過而結束。這種例子並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