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難盡/忍不住傷心/衡量不出愛或不愛之間的距離/你說你的心不再溫熱如昔/從哪裏開始從哪裏失去
我一言難盡/忍不住傷心/衡量不出愛或不愛之間的距離/隱隱約約中明白你的決定/不敢勉強你隻好為難自己/我為難我自己
——《一言難盡》
林或在我家住下了。
真的很不希望自己受傷會影響媽媽的工作,所以林或就擔負起了照顧我飲食起居的“重任”。
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好像很早的樣子。媽媽在我床前站了許久,想說什麼卻沒有。
後來,媽媽就走了。走之前,她在我書桌上留了張字條。
不多時,門鈴就跟回光返照似的爆響。響累了,來人就自己拿鑰匙開門進來了。
“淩,你起這麼早啊!”林或手裏提著早餐就直接往我房間裏來。
“林或,你還是人不是啊你?我都這模樣了你還指望著我去為你開門迎接你啊?明明昨晚就給了你鑰匙,鑰匙沒生鏽,你的腦袋倒‘秀逗’了。”還是覺得與林或較勁好些,至少比較實在,不像我的心,不像我的身體,虛空得一片亮堂堂。
“你一大早哪來這麼大火氣?伯母呢?又出差去了?好像是。”林或把牛奶與麵包擺在我床邊的四方桌上,邊把吸管插進紙盒裏邊問我要不要坐起來。
林或那一套套動作還蠻熟練的,整一個就好像醫院裏的“護士”。想著想著我便笑出了聲,引來林或一陣不滿。
“你別光顧著樂,這些招式不都拜你所賜嗎?哪天我往考護理人員裏頭鑽,肯定百分百通過被錄取。”林或又拍我的頭了。將來如果我的腦殼真壞掉的話,他將得負一半責任。
他把牛奶拿到我麵前,我揮了揮右手,然後指著書桌上的字條。
林或放下牛奶,走到書桌旁,可卻許久沒回過頭。
“怎麼了?”我一開口他便轉過身來。
有些難為地走到我麵前,他把字條放到了我身上,同時放下的還有放在字條上的兩張一百塊。
我望著林或,半晌我們都啞了,誰也沒法收拾殘局。
“把牛奶喝了,好嗎?”
他的話音剛落我就點頭了。
牛奶是熱的,放手裏很暖和。
有些事,其實如果已經可以說是過去了,我也就不想再說出來,再撩撥我的記憶與傷口痛的根源。我可以忘的我會忘,不可以忘的我自己折存在腦海,然後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地掠過,然後我把它們剪輯成一張張圖片,然後自己一直看得淚流滿麵。
字條上寫著:淩,好好愛自己!媽媽早就知道你受傷了,媽媽不希望你難過,所以媽媽會盡可能一直去出差,你別傷心,知道嗎?兩百塊是你們走到最後所剩的嗎?你們兩年的感情才值,在你來說,真的才值兩百塊嗎?女兒,媽媽不會幹涉你,可為什麼你們之間才剩這些價值你還要犧牲這麼大呢?還是對自己好點,明白嗎?
上星期,也就你受傷那天,媽媽去開家長會,你們班主任要媽媽告訴你這個星期天去學校舉行畢業典禮,知道嗎?
媽媽
“林或,今天星期幾啊?”放下字條,我看向了林或,他正在發呆。
“星期天啊!”楓吟的聲音。她怎麼來了呢?
我望向了林或一直在看的方向,楓吟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外,旁邊是離瞬。
“吟,你怎麼……”
“擔心點,你的腳……”
林或把我按住了,沒好氣地說著。
沒辦法,見著楓吟,我一時高興得忘了自己如今是什麼人了,還想像沒事人似的起身,無奈。
“林或,你可瞞了我們一個星期了……”楓吟走到了我身邊,從頭到尾把我看了一遍,又看向林或。
“你們還是知道了……”林或突然一臉頹唐,拿過我還握在手裏的牛奶,然後把東西都提到外麵去了。
離瞬跟著他出去了,也一臉陰沉。
他們一走,楓吟便也變得很淡漠,眼裏有一層層薄霧。透過鏡片,我看見她如海一般的眼睛,泛著潮浪,隱隱約約,讓人心疼。
“吟……”我想牽她的手,可是夠不著。
楓吟低下了頭,取下了眼鏡。她的長發往兩邊垂下來,遮住了,我看不見她在幹什麼,隻看見了她的淚。
“吟,別這樣,別哭,你哭我會難過的。”
“難過?那為什麼我要你別太對不起自己可你卻給我一個這樣的淩呢?我能不難過嗎?”楓吟邊擦著淚邊抬起了頭,手還拿著眼鏡。
我一直都發覺,楓吟不戴眼睛就跟另外一個人似的,而且是一個我根本不熟悉的楓吟。
她又戴上了眼鏡,又變回我的楓吟。
其實我很想不難過,可是楓吟的預言總是準得我不得不難過,不得不令身邊的人難過。
“淩,疼嗎?”楓吟是一個很怕疼的人,不,小孩。一點點疼都受不了,一個人的時候會哭得像小孩。我最怕她問我“疼嗎”,因為什麼疼都比不上她哭時讓我心疼。
我點了點頭,不是疼,而是痛。
楓吟就是比別人特別,她不握我的右手,而是一直想碰我的左手卻碰不下去。
本來我是想試著把手抬高點,那樣就會碰到楓吟的手,可突然由手上傳來的痛楚卻讓我失聲叫了出來。
楓吟像被電到一般,聽了我的叫聲後一動也不動。
林或跑了進來,離瞬也來了。
“淩,你怎麼了?怎麼了呢?”
看林或著急的樣子,我認真地搖了搖頭,而眼光卻一直未從楓吟身上收回來。如果他們不進來,她一定會很害怕地哭起來的,一定會的。
離瞬拉了把椅子給楓吟坐,她是很久才晃過神來的。
“瞬,我……”楓吟好似有些站不穩。
驀然間,我似乎看見了他們倆的手扶在了一塊。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楓吟坐在了椅子上,離瞬安靜地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