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此時,又聽身邊小二道:“啟稟大人,除了飯錢之外,還有三十文錢,是先前這位女客官允諾給我的小費!”
“……”蘇九很是無語,但是,她好歹也是堂堂蘇記胭脂鋪的掌櫃,自然有幾把刷子,當即朗聲道,“大人,恕草民不能從命!”
“哦?為何?”寧玨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聽不出語氣。
“因為,”蘇九頓了頓,“您方才也說了,再過幾日是皇上的生辰。草民乃是蘇記胭脂鋪的掌櫃蘇九,還需為宮中娘娘們趕製一批胭脂水粉哩。”
“原來如此。”一隻白淨長手從馬車內伸出,馬車簾子被挑開,露出一道修長的身影。寧玨下了馬車,站在蘇九對麵,雙眼略眯盯著她。
他果真如傳說中所言那般,用白紗蒙著臉,隻露出小半張顏麵。但依舊能看到此人白皙的皮膚,和那雙深邃的眸子,氣度很是不凡。
具蘇九總結,用紗蒙著臉的,通常有兩種人。第一,長得太美的;第二,長得太醜的。按寧玨如此高貴冷豔的氣質來看,想來應該是前者。當然也不能排除他下巴長歪的可能性。
“今日早朝,我同皇上起了些小爭執。”寧玨望著她,突然道。
“寧大人為國為民,勞苦功高,實乃江山社稷不可多得之人才啊!”蘇九瞬間回神,由衷感慨。
寧玨笑嗬嗬得又道:“所以,今日本官的心情不甚好。”他突然又眯了眯眼,朗聲道,“不離,將這位吃霸王餐的姑娘送官。”
蘇九:“……”所以她今天果然不適合出門嗎。
牢房內,視線昏暗,稻草底下隱約可見小老鼠。
被壓入大牢的蘇九反複思考,始終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何以走到這一步的。因為四兩三錢,她要失去皇宮的一筆大生意,光是想想就足以讓她肉疼上三年。
稍晚些,牢房外,幾位牢頭正一邊吃著晚膳,一邊探討。
牢頭甲道:“我有件事兒實在不知道當不當說。”
牢頭乙夾起一塊竹筍,接口:“那就別說。”
牢頭甲皺了皺眉:“事關重大,實在是猶豫。”
牢頭丙巴拉了一大口白飯:“西巷口的老王又偷老張家的鵝了?”
“不,老王隻偷隔壁朱先生的鵝。”牢頭甲故作神秘得頓了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我老婆的表房表哥的二女兒,整好在寧相府中當丫鬟。她曾在無意之中看到過寧大人的長相!”
“什麼?”牢頭乙和丙皆愣,隨即異口同聲道,“長得如何?”
“……當時我也是這麼問的。”牢頭甲神情莫名變得悲憤起來,“可是眼看她就要回答了,空上卻莫名其妙掉下了一塊石頭,把她給砸……”
“死了?”牢頭乙接口得小心翼翼。
牢頭甲瞪了他一眼,歎息道:“給砸暈了,至今未醒,真可憐。”
回想起今日白天裏的變故,蘇九不由自主得抖了抖,心中竟莫名生起一股畏意。她默默無言得接過牢頭遞給她的青菜白飯碗,隨意巴拉了幾口便毫無食欲。
蹲大牢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眨眼之間便過了兩日。就在蘇九以為自己注定跟皇宮的這筆大生意失之交臂時,意外卻不疾不徐得送上了門來。
晴天,白日,地牢內,蘇九正眯眼倒在稻草上休憩,就聽耳邊響起一道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漫不經心得斜眼看過去,看清來人後,瞬間起身,站直,表情恭敬,嘴邊掛著討好地笑:“寧大人的到來真是讓大牢蓬蓽生輝輝煌金碧,能再次目睹大人之風采實乃草民三生修來的福氣啊!”
寧玨停在大牢外,對蘇九的阿諛奉承很滿意,給她投去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道:“蘇掌櫃這兩日過得可好?”
“好是好,”蘇九答,“就是牢裏的飯菜忒難吃,有些食不下咽。”
“如此,”寧玨點點頭,“那還請蘇掌櫃多包涵,畢竟這是大牢不是後院。”
蘇九眼前一亮:“其實我家的後院跟大牢的結構差不多,也有許多的空房無人居住。”
寧玨笑道:“所以你想把大牢當成自家後院?”
“所以能改善一下夥食嗎?”蘇九眼睛睜大看著他,眸中閃著亮晶晶的光。
“不能。”
“……”蘇九默,現實總是殘酷的。
寧玨示意一邊的牢頭把房門打開,這才又揮手招退了他。他走進牢房來,站在蘇九麵前,一雙深邃的眸子定定得看著她……腰上的一塊玉佩。就在蘇九猜測寧玨究竟是想劫財還是劫色之際,又聽寧玨道:“本官看不上你的財,更看不上你的色。”
“……”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有。”寧玨斜睨她,“你把話都寫在了臉上。”
蘇九飛快抹了把臉,然後眼觀鼻閉觀心,沉默。
“實不相瞞,我來找你乃是有事相求。”寧玨的聲音低了下去,顯然是不想讓更多的人聽見。
蘇九想了想:“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