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伸手接過,提起玉佩,放置在陽光下,卻見在日光反射下,隱約可見玉佩正中刻有四個蠅頭小字:贈予愛妻。
她愣愣的側頭,看著寧玨。寧玨的臉頰直接曝曬在眼光下,將他的麵容愈襯明媚三分。比之平日更添英氣。
此時此刻,她蘇九,真真切切得感受到了內心深處,對寧玨這份來得迅猛而炙熱的感情。
不是悸動,不是萌生好感,更不是她的幻覺。
而是,清晰、明了、堅定的,喜歡。
原來就算他身處朝堂,身係權勢,她也可以完全包容這些,隻因為他是寧玨,是她喜歡的人。
蘇九慢慢低下頭去,那枚玉佩在她手中緊握得出了汗,可她卻渾然未覺。她的腳步慢慢停下,又拉了拉寧玨正牽著她的手掌,對他輕聲道:“謝謝。”
寧玨亦停下腳步,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嘴邊卻道:“謝什麼,大婚過後,你的銀子依舊是為夫的銀子。”
“……”蘇九抹了把臉,轉身,走人。
等到蘇九隨寧玨去了丞相府內後,寧玨便進了書房處理公事,老管家馮叔則分外激動,領著蘇九去了後院,又吩咐所有丫鬟下人皆要對未來夫人尊敬雲雲。
蘇九尷尬笑著接下了下人們的洗禮,這才由大丫鬟領著蘇九去了主院內,試穿喜服。
這個大丫鬟長相略顯老,可雙眸瞧上去卻分外精明。此人分外利落得幫蘇九穿戴上衣裳,一邊對她笑道:“夫人穿這款喜服真真是美得驚人哩。”
末了,又將鳳冠為蘇九帶上,為她盤了個精致的發髻。
“夫人,您看此種發式可還滿意?”這丫鬟笑眯眯地看著她。
蘇九端坐在銅鏡前,看著此時銅鏡中倒映出的自己,火紅的衣裳顏色襯得自己皮膚白皙,光彩逼人。可不知為何,蘇九總覺得這一切,分外不真實。
仿佛,仿佛隻是一個幻境,隻要她清醒過來,這個幻境便會破碎成無數瓣,消失不見。
可不知是老天聽到了她心中所想,還是果真湊巧,就在此時,她突就聽站在身後為自己盤發的這個大丫鬟,竟突得湊近了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言道:“付姑娘,這場婚事您可考慮妥當了?”
不過一瞬,蘇九已是渾身僵硬,她猛的側頭,臉色慘白,像是打量鬼般得看著這丫鬟!她目光凜冽得盯著她,冷聲道:“方才你叫我什麼?”
怎料這丫鬟竟眯眼一笑,嘴中說出的話已是另一番景色。此人說話的音色清冷、不卑不亢,與她這張平凡無奇的大臉分外違和。她道:“付姑娘別緊張,此次尋你,乃是轉告我家大人一句話。他道,奉勸付姑娘最好今日便離開京都,否則後果,您需考慮清楚。”
蘇九腳下生生被逼得後退一步。她伸手扶住身後梳妝台的邊緣,依舊寒涼道:“你是莫如是的手下?”
這女子卻笑了笑,兀自道:“付姑娘如此聰明,定會聽我家大人的話。”
師傅莫如是,遊離在塵世內外,行事從不按常理出牌,師傅莫如是攻於算計、喜好遊戲,而最擅長的,卻是易容。
莫如是的那雙手已是出神入化,可以假成真,連肥豬之貌都可輕易化作一張絕世而獨立的美人臉。
蘇九記不得冷淺是何時摘掉她身上的鳳冠霞帔,也不知她是何時離開的,等到蘇九從自己的世界裏回過神來時,整個房間哪裏還有方才那女子的身影。
既然莫如是此時托人來帶話,這便說明今日他定有動作。
一股寒意瞬間從蘇九腳底升騰而起,不多時便蔓延向了全身!蘇九不知道寧玨究竟會遇到什麼,可她就是這般心驚膽戰得擔心他,因為此時他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從不按常理出牌的莫如是……
蘇九快速在心中做著分析,一邊飛奔至前院書房,想要通知寧玨小心,怎料等蘇九闖進書房時,書房已是空無一人。
蘇九正待轉身,就聽身後響起了馮叔的聲音:“夫人尋爺可有急事?方才宮裏傳來了話,說是有要事,讓爺進宮一趟。”
“什麼……”蘇九腳下一軟,眼看要癱軟於地,她目光空洞看著馮叔,顫聲道,“他、他進宮了?”
馮叔趕忙上前將她扶住,一邊莫名道:“宮中時常會有些急事,宣爺進宮處理。這幾年爺都已習慣了。”
馮叔顯然無法理解蘇九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正待寬慰兩句,怎料蘇九已徑直朝著書房門而去,向著皇宮直奔而去。
可,可即便到了皇宮,又如何呢?
她甚至連宮門都無法進入,又如何能勘破皇宮之中此時究竟在醞釀什麼陰謀!
可她卻已顧不得這許多,她隻知想朝著皇宮而去,能靠寧玨近一些,更近一些,就好了。她不想在寧玨出事的時候,竟連一個像樣的告別都沒有給過他。
莫如是未達目的從來不折手段,她甚至不知道,究竟還有沒有機會再看他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