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突然動了一下。黑帝斯趕緊回到床上,背著她,閉上眼睛裝睡。
波斯鳳睜開眼睛。她的眸子看起來水汪汪的、充滿了笑意,整個人就像把陽光套在身上似的。她起身下床,行走間,即使身上穿著黑衣服,也掩蓋不住她自然流露出的明媚氣息。
難怪波斯鳳無時無刻地想逃離冥界,因為她本就不是屬於這地方的人;她與黑帝斯,一是天、一是地,天與地,如果碰撞在一起,就會形成混沌;這個宇宙,哪能容許太久的混沌?
放棄吧──萬人迷對自己說,維納斯交給他的搶救名單何其多,他何必堅持要撮合這天差地別的一對?
波斯鳳走出了寢宮。好奇心誘使下,萬人迷跟著她走出去。
她來到了冥河前。
「皇後萬福。」查倫脫下鬥笠,向她行禮後,又迅速戴回。
波斯鳳登上渡魂船,說:「載我去花田。」
「是。」查倫接受命令的同時,視線朝萬人迷的方向掃來,令戴著隱身銀盔的他一愕。是了,查倫又從他登船後的重量,察覺他的存在,幸好波斯鳳看起來並未察覺,她一雙明眸盯緊了冥河,眼波反影著河中的幽黯。
渡魂船緩緩前行,先是到了地獄之門──
「從這裏開始,連小小的希望也要放棄。」查倫說,是講給萬人迷聽的,而波斯鳳依舊未察覺異狀,繼續沉默地凝望冥河。
「第一獄,審判死者的法庭,在這裏就是說謊,也會立刻被看穿。」
「第二獄,犯貪欲的罪人,要被重而冷的雨吹打,還要成為看守地獄之門的惡狗食物。」
「第三獄……」
「查倫,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你不必一一向我介紹。」波斯鳳的思緒,被他在經過每一獄時的介紹詞擾亂,於是她用婉轉的語氣吩咐道。
「是。」
查倫不說話了。悶得發慌的萬人迷,自己用眼睛看兩岸景觀,有人不斷地推動岩石,還有黑暗的沼澤,燃燒中的墓碑、血池等。
地獄走完了,接下來進入像是山穀的地方,一樣充滿了陰森的氣息,尤其是途中經過一片森林,裏頭每一個人都宛如迷路似,視線茫然地徘徊著,然後查倫加快了劃槳的速度,迅速通過黑色狂風呼嘯的區域。
驀地,有陣好香的味道搶入鼻裏。是花香嗎?但見查倫停下船,波斯鳳沿著長長的階梯,拾級而上。萬人迷本想趕緊跟上,卻聽見查倫大喊:「等一下!」
「我不能等!我得跟上她。」萬人迷著急道,眼見波斯鳳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視線之外,他哪有空陪查倫閑聊?
「不必了。她隻是去賞花。」
賞花?冥界隻有長得很怪異的黑色花朵,還有詭譎帶刺的魔鬼蔓。「這裏哪有花好看?」
「為了讓皇後在冥界時,也能如在人間般嬉戲於花叢,吾王特地命人到人間搜集了各式各樣的花朵,將它們移植到冥界,好讓皇後想看花時就能看。」
呃?聽來還滿用心的。萬人迷本想放棄這對情侶的決心開始動搖,如果波斯鳳在冥界一樣可以賞花,為什麼一定要回人間?「人間的花,也能在冥界生長嗎?」
「很難。所以,每一株花,都是吾王用盡心思栽植的。他每天一早起床,就是先到這片花田,看看花的情況,確定了百花盛開後,才能安心辦公。」
「他真是了不起!」黑帝斯可是堂堂冥王耶!這種事情,明明交代給手下去做即可,竟為了安心起見,寧可親自動手。
「但,春天快到了,皇後又要離開了。」查倫說,聲調略帶哀愁。
「誰說她一定會離開?」深受黑帝斯用心感動的萬人迷,下定了撮合這對情侶的決心。「帶我回黑帝斯的宮殿。」
「謹遵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