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雨帶著兒子來到院子裏,負手而立,說道:“今天,先教你紮馬步。”張不同前世做小白領時,為了鍛煉身體,曾報過一個太極拳館學過一段時間,那太極拳館的館長倒真是陳家溝傳人,頗有名氣。後來雖然實在是工作忙沒能堅持下去,到底也算見過的,對一些傳統武術基本知識還知道一些。不過這獸人馬步,還是讓他開了眼界。隻見張大雨緩緩向下一坐,蹲了個低馬,尾巴向後一伸,撐在地上,雙手虛握拳,收於腰眼。“這就是馬步,動作要領是,腿要蹲到九十度,雙眼直視前方,手捏虛拳置於腰側,頭要頂、肩要平、含胸拔背、重心要下沉,尾要直。”“站法要似靜實動,什麼叫似靜實動?你看我。”張不同睜大眼睛仔細看,隻見張大雨明明在那蹲著沒動,風一吹來,卻讓他產生了微微前後搖擺的感覺。他眨巴眼使勁看,卻分明又看到張大雨紋絲不動的蹲在那裏,既不前傾,也不後倒。“似靜實動,就是要身不動,重心隨著呼吸的節奏在雙腿和尾巴之間轉移,這力才是活力,站死了那就錯了。”張不同朝他尾巴看去,果然,張大雨尾巴上的毛在緩緩的一鬆、一炸、一鬆、一炸,頗為神奇。這時媽媽尤喜手裏捧著一捆木條經過。“他爸,這就要教不同學武嗎,是不是早了點。”張大雨淡淡的撇了張不同一眼:“給他找點事做,免得他胡思亂想。”尤喜就不理會,徑自去曬木條。張大雨長籲一口氣,收了勢子站起來,說道:“要練到我這個程度,至少是十年的馬步功夫,你現在不能急,先把基礎紮牢。”十年的功夫?難道這個平時就會耍寶的老爸還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張不同來了興趣,學著張大雨的樣子蹲下,握拳,直視前方,尾巴向後一伸。“啪!”一條大尾巴狠狠的抽在屁股上,“屁股不能撅,腰要鬆而不軟。”張不同忍著痛,調整下姿勢,試著把重心後移,卻差點軟倒在地上,這尾巴又不是腿,怎麼撐得住。“啪!”又一抽,“根勁,體會尾巴上的根勁,要節節貫通。”張不同跳起來:“張大雨,你就不會好好說嗎,你再抽我我跟你急!”“喲嗬!”張大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小兔崽子還敢跟我嚷嚷啊,今天就讓你看看馬王爺究竟有幾隻眼!。”啪!“我叫你嚷嚷”啪!“我叫你嚷嚷”張不同抱頭鼠竄,小格非在一旁歡快的又叫又跳。張大雨一把揪住張不同,“小子,你爺爺當年就是這麼抽我的,今天讓你體會體會獸人的傳統,給我蹲下!”“我不當獸人了行不行...”張不同欲哭無淚。足足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張不同軟到尾巴尖都動不了,張大雨才放過他。“這馬步是獸人武學根基的根基,以後的拳術、刀術、箭術都要靠這個。”“練拳不練步,絕對Hold不住,練箭不練功,到頭一場空,小子,記住了!”咦?還一套一套的。當晚,尤喜殺了隻大肥雞給兒子補身子。吃飯的時候,張不同腰酸尾痛,不免愁眉苦臉,哼哼唧唧。張大雨端著飯碗,斜眼看著兒子:“才這點苦就吃不下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得跟著我和你媽晨練,看你那德性還不得哭死?”尤喜把雞大腿挾到兒子碗裏:“寶寶不怕,你爸嚇你的,晨練很好玩的哦。”父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鍛煉身體,這個張不同倒是知道的,不過他那副小孩子的身體太貪睡,每次他們起床的時候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都鍛煉些什麼。張大雨緊刨幾口飯,把碗一推,手一揮道:“好了,趕緊吃,今天早點睡,明天你才起得來。不同,今天你去跟小非睡,我和你媽說點事。”尤喜似笑非笑的瞟了張大雨一眼,悶頭吃飯。“切”張不同暗自一撇嘴,慢條斯理的把飯吃完,把雞骨頭都啃幹淨,這才放下碗背著手走人,腹誹著:“張大雨你又想耍流氓,裝什麼裝。”獸人的計時工具是一種精巧的滴漏裝置,頗為準確,一天也是分為二十四小時。第二天早上五點不到,天上還一點亮光都不見的時候,張不同就被拎起來了。獸人有天生的黑暗視覺,這點黑倒不算什麼。不過張不同昨天被折騰得夠嗆,眼睛實在睜不開,直到尤喜拿布蘸了涼水給他敷臉才清醒過來。折騰了一陣,一家三口才出門,張大雨和尤喜腿上都綁上沙袋,背上還背了一個大的,負重至少得有五十公斤,看得張不同暗自咂舌。作為小孩子,張不同倒是不用綁沙袋,就那麼空手跟在父母背後慢慢跑。張大雨精神煥發,不時的跑前跑後指導:“跑步要有節奏,和呼吸配合,嘴別張著,這樣嘴裏會發幹,哎,對了就是這樣。”路上不時碰見人打招呼,似乎全村的人都出來早鍛煉來了。跑著跑著,背後突然傳來一把中氣很足的老人的聲音:“大雨,你個兔崽子今天怎麼那麼晚,是不是睡懶覺了?皮癢了不是?”張大雨回頭一看,原來是老爹,連忙滿臉堆笑的跑過來道:“阿爸,今天是帶了不同出來,我哪敢睡懶覺啊,您還不知道我?”“爺爺早!”張不同乖巧的喊人。老爺子名叫張元,對張不同異常寵愛,七十多了仍然精神頭十足,尾巴甩起來那是啪啪地,張大雨在他麵前大氣也不敢喘。老伴早年生病過世了,自己一個人帶著一對鷹,一隻老狗在村東頭住,並不和張不同家住一起,獸人似乎習俗如此。“乖孫早!”爺爺笑眯眯的:“累不累啊?”“不累!”張不同裝小學生:“爺爺您那麼大年紀了還跑步啊?”“哈哈,爺爺可不老呢,你看你爸還跑不過我。”爺爺豪爽的大笑,張大雨趕緊陪著笑往後縮了縮。爺爺一回頭,臉馬上板起來:“大雨,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做事還那麼顛三倒四的,現在就讓不同學武,傷了筋骨怎麼辦。”尤喜也陪著笑:“爸爸,不同這孩子挺健壯的,大雨也是希望他早點成才,我們會小心不讓他傷著的。”“嗯...不同這孩子是特殊一點,早點開始練也不是不行。”爺爺沉吟道:“那你們可得注意點,藥一定要搓,不夠了上我那兒拿。”“好的,爸爸。”“放心吧,阿爸”張大雨點頭哈腰。“我先去了,你們跑慢點,要是傷了我的乖孫...哼哼!”爺爺垮著臉橫了張大雨一眼,噗噗噗的跑遠了。張大雨鬱悶了一會兒,湊到張不同身邊小聲道:“小子,別以為爺爺罩著你你就可以得意了,這苦你早晚要吃,晚吃不如早吃。”這一跑,足有七、八公裏,遠遠的超出了張不同以前的活動範圍,還一路都是上坡,甚至要翻過幾個頗為陡峭的小山。可憐他前世一個廢柴小白領,今世也是萬般受寵的混世魔王,哪裏吃過這種苦,隻覺得氣都要跑斷了。到後來實在堅持不住,隻好慢慢的往上爬。張大雨和尤喜無奈,也隻好護著他慢慢走,不過他們絕對不讓張不同停下來休息,跌倒了也不會伸手去攙他一把。“他爸,寶寶好可憐...”尤喜眼淚汪汪的。“阿媽,我能行。”張不同喘著粗氣,手腳並用的奮力往上爬。“好樣的,這才是我們張家的種!”張大雨在旁邊握著拳頭加油。終於爬上最後一個山坡,張不同撐著腿大口喘息,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雙腿在發軟,不停的顫抖,過了好半天才把氣喘勻了,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是一個小山的山頂,山頂上一大片樹林子,延伸到遠處的高峰上,林子前麵有一塊不小的空地,地上放著不少石製器械,幾個村人正拿著器械打熬力氣。他們跟張大雨兩口子打個招呼,帶著笑意看著狼狽的張不同。等張不同喘息一會,張大雨就讓他按昨天教的開始紮馬步,倒沒怎麼抽他,隻是不斷的糾正他的姿勢,看他堪堪到了極限的時候就讓他停下來休息一會,然後開始俯臥撐,然後是仰臥起坐,看看實在做不動了,又開始紮馬步,然後再俯臥撐、仰臥起坐...總之,就是無窮無盡的折騰。到得後來,張不同意識都有點恍惚了,似乎身上也沒那麼痛了,隻會根據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口令機械的做著動作。“一、二、起——”“好,再來一個,一、二、起——————”“好,來,蹲下...好的,再堅持一分鍾...”時間仿佛停滯了,張不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幾輪,終於,他拚盡全身力氣也起不來了,身子一軟倒在草地上:“不...不行了...”張大雨站到他身前,俯視著他,就這樣默默的看了一會,然後才說道:“今天表現還行,第一關最難過,你慢慢就會適應了...還有,男人千萬別說自己不行。”回家的路還是得自己走,這時天已大亮,其他人早回去了。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張不同咬緊牙關慢慢往山下爬,挪動一段就要喘幾口氣,父母還是隻在旁邊看著,絕不伸手幫忙。在邁進家門的那一刹那,張不同覺得雙腿已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一軟就要往地上倒去。尤喜一把把他抱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在他臉上亂親:“寶寶好棒...寶寶好了不起...嗚嗚...”張大雨微笑著看了一會,提醒道:“他媽,得給不同搓藥了。”“啊,對對,搓藥,媽媽給你搓藥,搓了藥就不疼了。”尤喜慌忙把張不同抱進屋。這藥是一種特製的藥湯,用數種草藥熬製而成,材料倒不難找,方子卻是獸人自古傳下來的獨門秘方,專門用於獸人小孩練功之後的恢複,這種藥配上特殊的按摩手法,可以有效化解肌肉酸痛,使得身體承受大運動量也不至留下暗傷,尤喜早就熬了一大盆。趴在床上享受著老媽的按摩,渾身似乎確實沒那麼痛了,張不同迷迷糊糊的就要睡過去,睡著之前忽生了一些感慨:“這種生活,還真是過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