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靴子挨著沙發睡午覺,灰指甲從鞋尖處/慢慢長出來。
我不養貓,也不愛幼小的甜心。
所有過去的好時光/比腳底磨去的繭/更要讓人鄙夷。
我的丈夫,前幾天不說話/早晨的爭吵使他發怒。
沉默中,我仔細地係鞋帶/用不屬於自個兒的靈巧/打出好看的蝴蝶結。
現在/我們好起來了,他在夜裏搖醒墜入枯林的我/說起從前那一天,我們從佛山出來,車上還帶了對情人。
女的如今去了拉斯維加斯,男的有了新歡。
他要說的不是他們/他說起了那天傍晚。
暴雨漸止,仙女在灰色的雲層上奔跑。
公路像大海一樣,不斷地向遠處湧去。
有隻濕透的兔子,來到發動機上。
我渾身酒氣(中午在那女人家喝了瓶紅酒),伸到它耳朵邊的雙手/劇烈打著寒戰。
雖然那是夏天,是連續暴雨的七月。
後來我回到車上,兩隻光腳翹在窗邊/左邊那隻,少了片指甲。
之前的另一個傍晚,我獨自帶著傷/趟水去了衛生服務站/揭去殘留的甲片,打上破傷風。
我使勁捏住肚子,仿佛那裏/有個喵喵亂叫的壞蛋/從肚臍鑽進去胡亂啃著。
如同今夜/我用力摟住丈夫的脖子。
胡子依然那麼硬,比雪地裏的鬆針還要紮人。
多年來,我們一直在一起/無論醒著還是睡著。
同吃一枚巨大的/有著濃漿的果子/那從未放手的過去/靜悄悄/停留在每一個被砸碎的玻璃窗中。
2011-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