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顧欣分手之後,林鵬在很多個夜晚,都會夢到顧欣。夢中的顧欣雖然仍舊是那麼漂亮,但表情卻總是顯得很淒楚,眼神中也透著絲絲哀怨。
這件事無疑對林鵬的打擊很大,整整一個學期他都很消沉。他一直覺得對不起顧欣,而初戀時的青澀和美好又是那麼的令人難忘。因此,當顧欣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時,林鵬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眶也隨著悸動的心濕潤起來。
“顧欣,你好嗎?”林鵬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要結婚了。”顧欣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但林鵬還是聽出了其中的傷感和無奈。
“什麼時候?”林鵬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揪住了,痛苦難耐。
“今天,你能來嗎?”顧欣有些踧踖的問。
“我……”林鵬沉默了,眼淚順著麵頰落了下來。
“我不去了,但我會祝、祝福你的。”林鵬擦了擦眼淚說,“希、希望你幸福。”
林鵬說完,急忙掛上了電話。他閉上眼睛,把十指插入自己的頭發中,用力的撕扯著,往日的一幕幕又重新浮上了腦海。他恨自己的軟弱,也怨父母的不理解,他不敢去參加顧欣的婚禮,更不敢看顧欣那雙眼睛。從顧欣淒怨的話語中,他能夠聽出來,這份婚姻並不是她想要的。
但他卻無能為力。他知道自己這個懦夫,這輩子都要背負著一個沉重的十字架,來償還對顧欣的傷害。
傍晚,林鵬正在舅舅的壽衣店幫忙,放在兜裏的那部用來聯係業務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好。”林鵬拿起手機說道。
“你好,是福祿壽衣店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
“是的,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林鵬不經意的回道。
“我是昨天購買壽衣的那個劉女士,你聽出來了嗎?”
“哦,原來是您啊,怎麼了,是不是壽衣有什麼質量問題?”
“不是,我打電話的目的,是想向你再購買一套壽衣。”女人的聲音依然顯得有些急切,“你上次臨走的時候不是說,有什麼需要再給你打電話嗎?”
“這……”林鵬覺得有些尷尬,“對不起,我當時隻是順嘴一說,請您原諒。”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女人猶豫了一下說,“不過還真讓你說中了,我現在急需再買一套壽衣。”
“還是上次那種紅色的壽衣嗎?”
“不,這次我需要一套黑色的。”女人說,“就是你們在網上展示的那套最貴的,壽衣上繡有金線的那種。”
“好的,您把尺寸給我說一下,我幫您看看。”林鵬在征詢了舅舅之後,把價錢報給了女人。
“價錢沒問題,不過我比較急,希望今晚你能夠送過來。”女人把壽衣的尺寸報給林鵬之後說。
“沒、沒問題。”林鵬不知為什麼遲疑了一下。
放下電話,林鵬按照女人的要求,讓舅舅在倉庫裏找到了一套尺碼相對合適的壽衣。
“貨送到什麼地方?”王大川把裝壽衣的白盒子遞給林鵬問道。
“翠林路2號。”“這地方聽著怎麼那麼耳熟,離咱這裏可夠遠的。”王大川朝窗外看了看說,“天馬上要黑了,看樣子還有可能要下雨,路上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好的,沒問題。”林鵬拿著白盒子走出了壽衣店。
“等一下。”林鵬剛準備開車離去,王大川突然走到車旁說道,“我想起來了。”
“您想起什麼了舅舅?”林鵬不解的看著王大川。
“翠林路2號。”王大川說,“我說怎麼覺得這個地方那麼耳熟,我突然想起,五年前那裏曾發生過一起命案,用民間的話來說,那是幢‘凶宅’。”
“命案,凶宅?”林鵬撓了撓頭。
“是的。”王大川點了點頭說,“據說當時有兩個女人死在了那幢小樓裏。這兩個女人,一個是小樓的女主人,另一個是男主人的情婦。男人的老婆把男人的情婦叫到自己家,要求對方離開自己的老公,但不知什麼原因,兩個人言語不和打了起來,最後雙雙慘死在了屋子裏。
“自從事件發生之後,那個倒黴的男人就再也沒去過那幢小樓。所以,當你說訂購壽衣的女人在翠林路2號住,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舅舅,虧你還在殯葬業幹了這麼久。”林鵬有些不以為然的說,“我才不管什麼凶宅不凶宅的,我隻管送貨收錢,即便那房子裏的人真的是鬼,她也甭想少給我一個子兒。”
“你最好還是小心點。”王大川拍了拍車門說,“要不然的話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舅舅,我能搞定。”林鵬說完,掛上檔一溜煙開走了。
天陰沉沉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土腥氣。林鵬開著車走出不遠,雨就稀稀拉拉的落了下來。當他開車來到翠林路2號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雨也越下越大。
林鵬冒雨跑到了小樓的門前,急促的敲著門。
門開了,之前穿壽衣的那個女孩出現在了林鵬的麵前。
“你好,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你。”女孩的聲音依然很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
女孩的這句話讓林鵬感覺到很別扭。看著女孩那張清秀但顯得有些木訥的臉,他開始懷疑女孩的精神存在一定的問題。因為任何一個正常的顧客,在和幹他這種行業的人有業務往來時,都不可能說出“很高興”這樣的詞。
林鵬不知道如何接女孩的話,所以幹脆什麼也不說,隻是衝女孩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屋子。
女孩把一條白色的毛巾遞給林鵬,並默默的注視著他。
“你總看我幹什麼?”林鵬被女孩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很帥。”女孩沒有回答林鵬的話,而是眨了眨眼睛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鵬。”
“林鵬。”女孩重複了一句,然後點了點頭說,“謝謝你林鵬。”
“謝我什麼?”林鵬被女孩莫名其妙的話搞懵了。
“謝謝你下這麼大的雨還能來。”
“應該的,顧客就是上帝。”林鵬勉強揚了揚嘴角,把毛巾還給了女孩。
客廳裏昏暗依舊,四根紅色的蠟燭在牆角依然搖曳著金色的火苗,讓人倍感壓抑。
“你姐姐呢?”林鵬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之後,並沒有見到那個姓劉的女人。
“她馬上就過來。”女孩倒了杯水遞給林鵬說,“先喝點水吧,我這就去叫我姐姐過來。”女孩說完,從林鵬手裏接過裝壽衣的白盒子,轉身走進了客廳一角的房間,並關上了門。
客廳裏依然很潮悶。由於下雨的緣故,房間裏那股淡淡的黴味顯得更加濃烈了。林鵬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坐在沙發上焦急的等待著。
這時,林鵬突然聽到從角落的那個房間裏傳來了一種清脆的響聲,像是某種金屬掉落地板上的聲音。而與此同時,還傳出了顯然是出自女人之口的一聲驚呼,但驚呼聲隨即便被某種外力硬生生的截斷了,房間裏霎時又恢複了死寂。
林鵬激靈了一下,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識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錯愕的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
雖然他從不相信怪力亂神之類的東西,更對“凶宅”一說嗤之以鼻,但這兩個女人的行為確實有些古怪,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林鵬咽了口唾沫,開始向門口移動。為了小心起見,他覺得自己必須要謹慎些,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他也可以第一時間逃離這裏。
林鵬剛走出幾步,便看到角落裏的那個房間的門突然開了,兩個女人拿著那套黑色的壽衣緩步朝林鵬走了過來。
“這是貨款,一共2500元,你點一下數目對不對。”一身素白的女人把錢遞到了林鵬的麵前。
“不用點了,錯不了。”林鵬警惕的看了看麵前的這兩個女人,把錢收好後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告辭了,節哀順變。”
林鵬說完,就準備往門口走。
“等一下。”女人抖了抖手裏的壽衣,幽幽的說,“真不好意思,我想請你幫個忙好嗎?”
“幫、幫什麼忙?”林鵬的身子僵住了,他慢慢的回頭,看著兩個麵無表情的女人問。
“是這樣的。”女人拿著壽衣走到林鵬的麵前說,“壽衣剛才我看過了,總覺得尺寸有些不太合適,你和死者的身材差不多,我想請你幫忙試穿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這、這不太合適吧。”林鵬看了看女人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心裏愈發緊張起來,“這位大姐,你的要求我、我真的無法答應。並不是我忌諱什麼,但活人穿死人的衣服總歸有些不合適吧。更何況壽衣是給死人穿的,胖一點瘦一點應該沒太大的關係。”
“是啊,你說的有道理。”女人撇了撇嘴,用手把散落在額前的一縷頭發攏到耳後說,“好吧,既然這樣,那就謝謝你了。”
“別客氣。”林鵬說完,快步向門口走去。
“小盼,去送送他。”女人衝女孩說道。
“不用了,請留步。”林鵬這時已經走到了門口。
“我們還能再見麵嗎?”叫小盼的女孩站在門口,衝著已經走出大門的林鵬說道。
雨已經停了,林鵬站在夜幕下,回頭看了女孩一眼說:“最好不要再見麵了,這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可我覺得我們還會再見的。”女孩突然衝林鵬笑了笑,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形。
女孩笑起來很美,但林鵬不知為什麼猛然打了個寒戰。當他疾步向自己的麵包車走去時,突然感覺一陣眩暈,他極力想穩住自己的身子,但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太過強烈。林鵬身子晃了幾下,便一頭倒在了地上。
當林鵬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而且自己的手腳都被繩子捆得死死的,絲毫也動彈不了。
林鵬不知道自己此刻身處在什麼地方,隻感覺自己的四周相當的狹窄,呼吸也有些困難。
他用盡全力扭了扭身子,突然感覺臉上癢癢的,似乎有毛發之類的東西撩在了自己的臉上。他轉了轉頭,雖然他看不清周圍的事物,但卻感覺到有一個硬邦邦的物體緊挨著自己。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黑暗的某個角落裏傳了過來。林鵬急忙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著。
一種沉悶的摩擦聲突然在林鵬的正前方響了起來。緊接著林鵬就發現一道微弱的光線照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張異常蒼白的臉出現在了林鵬的麵前。這張臉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那個訂購壽衣的女人的臉。
“林鵬,看看你身邊的人是誰。”女人慘然的衝林鵬笑了笑。
林鵬扭頭向自己的身邊看去,不禁大吃一驚!躺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一個身穿紅色壽衣的長發女人。由於女人的頭上蒙著一塊紅布,故此林鵬看不到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