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師鎮上有親戚領導,上下包庇,最後爸爸頭上又扣了一頂帽子!作風惡劣。”
“爺爺歎了口氣,讓他認命,媽媽也說相信他,我晚上紮在他懷裏睡覺!”
“半夜的時候,我發現爸爸不在身邊,起床找他,找到的時候,爸爸已經把放在雜物間的農藥,一整瓶,喝了下去!”
說到這裏,美媛隻覺得雙眼一熱,淚水山然而下,哪怕抬頭,也無法驅趕,那個童年如噩夢一般的席卷而來,卷去了頭頂的陽光,那個溫暖的家,從此殘缺不全。
就在美媛無力的想要蹲下來時,一隻大手伸了過來,用力的將她摟入了懷中,美媛隻覺得仿佛是一個閘口決堤,再也無法克製。
“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已經沒事了,可是沒有想到現在還是那麼難受”
“反正我的糗事你都知道,不怕多這一樁”
美媛絮絮叨叨的說著,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不知道是要掩飾自己的狼狽,還是本能的逞強表示自己沒那麼脆弱。
這一次既沒有喝酒,更沒有短片,美媛想要盡快的收起自己的狼狽,但是卻發現越想拒絕,越拒絕不得。
“李美媛,忍這麼久不發泄一下,是要把自己憋死嗎?”
黎南川的話有些清冷揶揄,可是美媛卻一點都不討厭,相反都因為他這句話,她哭的更痛快了一些。
寂靜的夜,她的抽噎聲顯得極為清晰,連天野裏最後的蛐蛐的叫聲都掩蓋不住,身後的大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時間似乎靜止在這一刻。
美媛漸漸的平息了自己的情緒,意識到和黎南川這樣的姿勢時,嚇了一跳。
“都過去了,李美媛!”
黎南川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唇仿佛是貼在她的耳邊,近乎碰觸的距離,刺激著美媛的神經,令美媛頃刻間清醒。
“黎南川,謝謝你的肩膀,我可以了!”
黑暗中,美媛的聲音,帶著哭泣後的沙啞,但還帶著輕微的笑一般,毫無預兆的退出了黎南川的懷抱。
美媛看不清楚黎南川黑暗中的臉色,卻明白他在黑暗中的動作,他站在原地未動,如果剛才不是她抽身太快,她懷疑他的唇會貼在她的耳朵上。
這個想法令美媛大步朝前走了起來,一種令人苦惱的情緒滋生,她剛剛怎麼就那麼脆弱呢,怎麼就抱著黎南川又哭了一場呢。
這個當年連麵對陳熙城時,都可以拒絕深談的回憶,或許是因為夜色,或許是因為孤單害怕,或許是黎南川下了什麼蠱惑,讓她莫名的說了這麼多,讓她無法克製的失控。
黎南川的腳步跟上,就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口一樣。
美媛自認為自己的步伐很快,可是黎南川的步子總能與她並肩而行。
“後來呢?”
就在美媛想著怎麼來捱過這難熬的路時,黎南川的聲音再度不急不緩的響起,似乎剛剛那些失控,那些哭泣,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罷了。
哭過了,沒有什麼值得尷尬的,講的人不在意,聽得人肯定也不會銘記在心頭,這世上有一種傷不痛,那就是別人身上的傷。
“後來,搶救不過來,早晨的時候,我爸就走了,媽媽哭的肝腸寸斷,弟弟還小,但看到我哭,他足足哭了一天,爺爺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了。”
“送葬那天,我媽領著我和我弟,穿著喪服,在那個女老師家門口站了半天,她像是瘋了一樣跑出來,大呼小叫了一頓之後,後來就搬走了,據說,她後來和一個校長勾搭上了,被校長老婆給當場抓住。”
“雖然女老師拒不承認當初誣陷我爸都事,但村裏的領導集資,給了我們一筆錢,在這之前全靠爺爺的退休金,也是那年,我爺爺病逝”
“媽媽開始做小生意,跟著村裏的叔伯一起,男人幹的活,她也幹,就這樣我和弟弟也讀完了大學。”
“聽著是不是挺慘?”
鄉下的夜漆黑如墨,偶爾一盞燈火顯得格外孤寂,美媛似是自嘲的這麼一問之後,目光已經被那一盞燈火吸引,那是自己的家。
“還好!”
黎南川的回答,似是慢了半拍,美媛已經加快了步伐,狗吠的聲音讓寂靜的村莊有了一絲生息。
“媽”
美媛推門而入,就看到了房間裏坐著林叔,還有五姨和五姨夫。
“美媛回來啦?”
幾位長輩看到了美媛,疲憊的臉上揭露出來一抹喜悅,也微微鬆了口氣。
自然目光也落在了美媛身後的黎南川身上,美媛卻是第一時間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