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看杜雲蘿一邊，一邊拿手比著身高，叫她逗樂了：“好好好，囡囡得對。”
母女三人笑了會兒，等杜懷禮梳洗完了出來，又坐在一塊了些京中趣事。
杜懷禮生的就是副親切模樣，對女兒又不似待兒子一般嚴厲，妻子又坐在一旁，他話格外溫和，講得又是些女孩兒們喜歡的話題，其樂融融。
西洋鍾咚咚打了點，眼瞅著時間不早了，甄氏便催著杜雲茹和杜雲蘿回去。
杜雲茹就住在跨院裏，總共也就幾步路，倒是不叫人擔心。
甄氏喚了趙嬤嬤來，吩咐道：“你送五姑娘回去，一會兒來回個話，我們也好放心。”
杜雲蘿不怕走夜路，前世孤零零的歲月裏，她早就習慣了黑暗，隻是父母的關心她不忍拒絕。
甄氏送了出來，不住囑咐著“心腳下”、“多點幾盞燈籠”。
杜雲蘿心中暖暖，抱著甄氏道：“母親再下去，我就舍不得走了。”
甄氏心頭一軟：“不回去就不回去，睡……”
睡碧紗櫥裏。
後頭的字還未出口，就聽走開了幾步的杜雲茹跺腳道：“母親，我才不與雲蘿睡呢。這個壞蛋，從睡覺就不老實，一會兒搶被子一會兒踢被子的。”
甄氏笑出了聲，又趕忙板著臉啐道：“才不稀罕睡你那裏呢，囡囡睡娘這兒。”
杜雲蘿埋在甄氏的懷裏直笑，探出頭去衝杜雲茹做了個鬼臉：“就是，才不稀罕睡你那裏呢。”
“你你你！”杜雲茹青蔥手指指著杜雲蘿，俏麗的模樣在燈籠光中愈柔和好看，“壞蛋！沒良心！人得誌！不理你了！”
杜雲茹三分惱七分笑地轉身走了，杜雲蘿笑了一陣，沒有讓甄氏去收拾碧紗櫥，撒了幾句嬌，也就回安華院了。
錦蕊鋪了床，伺候杜雲蘿拆了頭，又細細替她梳理順直。
見鏡中杜雲蘿的眼角含笑，錦蕊笑著道：“姑娘這幾日開心多了。”
杜雲蘿挑眉，透過鏡子看她。
錦蕊抿唇，斟酌著道：“之前姑娘有些沉悶，連笑容都少了許多，奴婢還擔心，是不是因著那日魘著了，一直緩不過來，連老太太那兒都有問起呢。這些眼瞅著是一日比一日高興了，奴婢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呢。”
杜雲蘿了然了。
她一覺醒來，回到閨閣之中，饒是經曆了一世風雨，心緒上也無法調整過來。
愧疚、興慶，各種情緒交雜，她又是老嫗心態，無法完全融入這豆蔻年華裏。
過了大半月，日日起居，又和甄氏與杜雲茹一道笑，家人的嗬護和寵愛讓她一點點有了實感，才算是緩了過來，不知不覺間，舉止言語裏，也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和俏皮。
這樣，沒什麼不好。
比起沉悶的老太太，穆連瀟也一定更喜歡現在這樣愛笑的自己。
杜雲蘿釋然：“是啊，這幾日是挺高興的。”
夜深人靜，杜雲蘿在床上翻了個身，腦袋枕著手臂，暗暗盤算著。
杜雲諾從景國公府裏回來了，以安冉縣主那雷厲風行的性格，事情成與不成，這幾日就會有結果了。
她隻要等著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