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霜降時分一樣的靜,原本嬉笑打鬧著的人全部僵住了,臉色蒼白看著陸涼的頭頂。
那裏赫然是一對角,炫耀般直直豎著的角。
陸涼一貫的笑容,在那瞬間跟著帽子一起滑落。如同在大庭廣眾下一絲不掛般的強烈恥辱感壓得他無法呼吸。
“怪……怪物!”膽小的同學已經快哭出來,畢竟隻是孩子。
之後的學校跟家一樣不停的繁殖著各種背後流言與取笑抱怨。
老師近乎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小陸涼去問問題的時候,老師用教案擋著臉支吾地敷衍幾句。同學的厭惡則表現的更加直白而全麵。
再也沒有人願意和他同桌,甚至和他說話,或碰他碰過的東西。
小陸涼回家。
帽子下是一對仿佛永遠不知道懦弱和自卑的角,高昂異常。
他拿出鉛筆刀,一刀一刀,拉鋸似的割。
角不是木頭,也不隻是角。每一刀,都割在神經最敏感處似的痛。
他咬破了嘴唇,沉默得把兩隻角一點點割斷。
而某個所在,以為纖發素顏的少女抿嘴看著幻映出陸涼舉動的水麵,冷哼一聲。
許久,又微不可聞歎出一口氣。
旁邊侍女見機說道:“小姐,左丘仁這第十七世也不記得什麼,要是小姐掛心,不如前去看看。”
少女輕輕白她一眼:“掛心什麼,不過是個凡人,看著閑來消遣。”
侍女忍笑:“是是是,小姐原來天天閑著隻能靠著消遣。”說完不等少女有所反應就笑著逃走了。
少女隻好歎氣:“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旁邊的水麵又起了變化:那個少年一夜後發現角又長了出來,而且更大、更美麗,仿佛嘲笑他的無用功。
[三]
陸涼驀地醒來仍惺忪的眼睛被陽光一激隱隱的疼。
他拂開額前的棕發,回憶起剛才做的夢。自他記事起一直做的夢。
夢裏是沒有邊的茂密森林,棵棵百年以上的參天大樹蜂擁而至,自己被它們使勁潑灑的濃綠擠得透不過氣。
然而樹木立即如卑微行禮般退下,一匹鹿舒展慢湧,以流雲般的姿態步出林間。
隻是一匹鹿,卻仿若奪走了整個森林的光輝和靈性,爛漫而不刺眼,美麗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鹿的腳步輕柔,碰不落草苗上的露珠。
鹿走一步,一處的花開草盛眾生歡愉。
那鹿仰頭,落蹄。哪兒也不去,直直到了陸涼的麵前,站定,有很而輕蔑的看著自己。
陸涼覺不出半點的忿怒和詫異,隻是心底暗暗的刺痛,就像被根比發絲細上千百倍的鋼針以溫柔的手法慢慢的紮扭,無法忍耐也無法逃開。
看了一會兒陸涼,鹿的眼神慢慢緩和,頂著投上的慘角依然如來時優雅,轉身,離去。
那雙角,有一隻斷的離奇,襯得鹿背影落寂。
“等等。”
小時候的一次,陸涼想叫住鹿。卻發現自己身著皮甲長靴,背上長弓沉重。鹿不回頭,隻顧自漸漸消失。
從不例外。
思緒未定。旁邊傳來童聲。
“媽媽,那個人戴著好高級的帽子啊!真帥!”一個圓圓臉拿著冰激淩的小胖墩兒拉走。
“可是真的很帥氣啊!”小胖墩兒還不知所措的嚷嚷,像個大氣球般被拖走了。
陸涼苦笑,伸進帽子撓撓被蹭癢的角。
[四]
在鹿森十年長不過彈指一瞬間,留不下半點痕跡。千年也隻是喝茶談心散漫幾下午,對人類卻不是。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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