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麗的慘吟從廂房裏一陣陣傳出來,拓跋燾長身玉立在廊簷下,雙拳緊握,一隻垂於腰際,一隻緊扣在廊柱上。
看這下人們進進出出,異常的忙碌,拓跋燾心裏也是亂無頭絮,他答應過她不再追查,平素裏用行動表現出對她毋庸置疑的信任,但今天她卻為了莫名的原因而早產,她越是隱瞞他就越是看得出她所隱瞞的事情不簡單,人與人最怕的就是互不信任。
“給朕進去問問!”他轉眼看到正跪在園裏雪地上的宗愛,喝令道,雖然她不信任他,但他還是一心的祈禱著她們母子平安。
宗愛立即起身,卻忘了雙腿在雪地跪得僵冷麻木,一個踉蹌差點又撲翻。
“小心點,朕可沒有心思再關心你!”拓跋燾楞他一眼。
宗愛回以奴笑,心裏也寄掛馮麗得緊,急急的閃進了廂房。
接著宗愛麵有慌色的跑了出來。
“怎麼了?”拓跋燾迎頭便問。
“生了。”宗愛跪地便道。
“怎麼哭聲都沒有,你再去看清楚。”拓跋燾道。
宗愛急急叩頭道:“皇上,娘娘確實生了。”
宗愛抬頭,拓跋燾早就催步邁進了廂房,宗愛親眼看著拓跋燾的腳一跨門坎內裏就傳來孩子的嬌弱柔嫩的哭聲,他也不起身追進去,隻跪在原地任淚水模糊了雙眼,想到晚飯時馮麗因為不殺他而彷徨失措的樣子,想到他剛剛看見那全身青紫沒有雙手的孩子,仿佛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宗愛。
“皇上。”拓跋燾剛一揎開簾珠,所有下人就丟了手頭忙得不可開交的事兒,齊齊跪地行禮。
“都起來。”拓跋燾隻應了一聲,徑直往馮麗床榻上去。
跪著的下人們卻一個也不敢起身。
拓跋燾頓覺其中有異,忙奔到馮麗床邊。見她雖是精疲力竭,但一雙晶瑩漂亮的眼睛閃著幸福的光芒看著他,想來並無大礙。
於是拓跋燾轉身去看那個生下來久未哭泣的孩子。
接過繈褓中的孩子,拓跋燾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孩子臉口青紫,異常瘦小,拓跋燾抱著孩子便覺得上身有異,往錦被裏一探,竟沒有雙臂,先前王太醫的“胎孽”之說完完全全的應驗在了這孩子身上。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拓跋燾心中升起,但當他轉身看見床上虛弱的馮麗時,想到的卻是她此時的身子是經不起任何打擊的。於是將孩子遞給王太醫說:“你好生照顧朕的皇子,讓娘娘好好休息。”
馮麗剛才娩出孩子,還沒來不及看一眼,見王太醫要帶走孩子,用盡力的撐起頭輕喃了一聲:“讓我看看他。”
王太醫看了看拓跋燾。不知道該不該給身為母親的馮麗看看這肢體不全的孩子。拓跋燾揮手示意他退下。
馮麗聽到孩子哭聲時, 懸了七個月的心安了一半,自己總算是生了個活生生的孩子,但她始終想親眼看看孩子,隻有他周身安然了,她才得以安心。於是憤不顧身的躍了起來,想要下床去抱孩子。
“希兒!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養。”拓跋燾坐到床邊抓住馮麗的雙肩將她拉回床上。
馮麗哪肯依,隻掙著要起身:“早產的孩子很弱小。讓我好好看著他!”
拓跋燾依舊按了她在床上,愛妻早產、孩子肢體不全,這一夜他也經受了太多的起落 ,看馮麗此時不停掙著要看孩子,想來她也感應到孩子有異。拓跋燾揮手遣走所有下人,抱起床上的馮麗:“希兒。有朕在,一切都會好的。”
馮麗眼睜睜看著孩子被人抱走,也聽不進拓跋燾的話,隻揮手哭道:“孩子!我的孩子!”
拓跋燾濃眉緊皺道:“他會好好的。”
馮麗聽到這話,更感到不妥,立刻驚尖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看他!”
拓跋燾按著她道:“你才生產完,再動會血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