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錡故居
南宋著名學者、官至右文殿修撰的張栻,與朱熹、呂祖謙齊名,時稱“東南三賢”。他曾蒞臨湖南湘潭,謁訪抗金名將劉錡的舊居,寫下一首《過湘潭劉信叔舊居》的五律。詩雲:“北渚留行客,東陵憶故侯。蓮池半枯折,楓葉正颼颼。事業留千載,英雄去一丘。平生許國誌,歲晚詎悠悠。”
這個舊居,即劉錡草堂,又稱太尉宅,位於湘潭市昭山西麓的昭山灣。
昭山,位於湘潭市之北,原名馬山。“截江而起,恢立萬仞,仰抱湘流,森秀如畫,蓋邑之華表山也。因其下有昭潭,故名。”此外昭山的得名,還有二說,《湖南通誌》載:西周昭王曾多次率兵南攻楚國,“以昭王南征至此,故又名昭山”;《孔子家語》則雲:楚昭王回郢都複國時,在此山下江中得一碩大如鬥的紅色果實,認為是吉兆,便將獲果之地命名曰昭山。
昭山不但曆史悠長,而且風光秀麗,許多著名的文人墨客,對其吟詠不輟。明末清初的王夫之,曾寫下《蝶戀花?昭山孤翠》一詞:
日落天低湘岸杳,迎目蔥蘢,獨立蒼峰小。道是昭王南獰道,空潭流怨波光嫋。
綠影寒澄春放棹,記得當年,淥水歌年少。明月南枝烏鵲繞,登樓何處依劉表。
山上有“昭山古寺”、“千年觀音寺”,更有一些名人建宅、營墓於斯。從古至今,昭山就是一個集自然風光與人文風景於一身的佳地。
劉錡,字信叔,為南宋抗金名將,與嶽飛齊名,甘肅順寧人,生於1098年,卒於1162年。紹興十年(1140年),任東京副留守時,領王彥舊部八字軍,在順昌(今安徽阜陽)以兩萬兵力大敗金兀術十萬精銳。次年,率兵馳援淮西,與張浚、楊沂中又在柘皋(今安徽巢湖市北)聯合痛擊金軍,一時間名聲遠播。但他的一片報國之心,卻受到奸臣秦檜等人的猜忌、誹謗和排斥,遂被貶為潭州知府,終至罷官成為一介草民。劉錡在湘潭任上的時間雖不長,卻十分喜歡此地的風土人情,便在昭山擇地建起安居之所,人稱劉錡草堂。他在退隱之後,仍時時念及國事艱危,曾在昭山一帶組織和訓練了一支有十萬之眾的義勇隊伍。後來,當金兵向南進犯,南宋皇帝重新啟用劉錡時,他率軍到揚州去迎戰敵寇,屢屢告捷。
劉錡草堂,是典型的湖南民居建築,為前後排列的兩棟青磚草頂房,四周圍以竹籬。前棟中有客廳、書房、棋室等,後棟則為他和家人的飲食起居之處。整個建築的風格,樸實、簡潔、明快,正如劉錡的為人以及生活形態。他寫過一首詞《鷓鴣天》,描述了草堂簡樸的規製、樸素的生活圖景和壯懷激烈的情愫:
竹引牽牛花滿街,疏籬茅舍月光篩。琉璃盞內茅柴酒,白玉盤中簇豆梅。
休懊惱,且開懷,平生贏得笑顏開。三千裏地無知已,十萬軍中掛帥來。
他還在另一首七律中,描寫了他居住昭山的家庭生活情狀,更為生動細膩:
少年寄眷住湘潭,廡下棲遲贅客慚。
嬌女七齡初學字,稚桑千本堪作蠶。
不嫌薄笨妻能逸,隨分齏鹽婢尚諳。
睹史敲詩多樂事,昭山何日共茅庵。
在這座“茅庵”裏,妻賢女慧,讀史吟詩,養蠶作生活之補,吃鹽醃的鹹菜,卻是“樂事”多多。
草堂約毀於宋淳熙年間,僅剩蓮池,說不盡的淒迷、破敗。
後來,當地人民十分懷念劉錡,將草堂改建成“宋祠堂”,意即“大宋的祠堂”。依然是前後兩棟,青磚瓦頂,石門框、石窗,砌以石圍牆。但在歲月的風雨中,現在僅存宋祠堂前棟的一半、後棟南西二牆與東麵之石牆,屬於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在草堂改為宋祠堂後,人們仍將這裏視為劉錡的故居,瞻仰者甚多。
清代詩人何承珍的《太尉宅》寫道:
獨憐宋室來南渡,猶報征書捷順昌。
早識偏安無遠誌,為尋幽壑作山堂。
門前潭印臣心淨,案上韜溫戰策長。
小閣一枰悲往事,荒煙蔓草自斜陽。
劉錡自然是早已走進了發黃的史冊,草堂的遺跡卻猶堪尋覓。一個人隻要為國為民做過一些好事,人們便會永遠地追思他。他住過的故居,便可說是一種人格精神的外化,時間的波流豈能夠將它淹沒?故毀而立,往返重複。
相信在不久的日子裏,劉錡草堂又會巍然站立起來,以供瞻仰。